【醉骨】(81-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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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4-22

刻在心中,做任何事之前都先想着如何去算计别人获得利益,这样介意嫡庶之分的人,正是你心中所缺。”嫣昭昭虽是嫣家嫡女,可她从不觉得这等尊贵的身份给她带来了些什么荣耀,在她看来,那全部一一皆是枷锁。

  是将她一生都架在嫡女二字上的枷锁。

  从她记事起,沅姨娘便入了府夺走了她的父亲。她的父亲嫣槐,仅仅只是她名义上的父亲,仅此而已。因她是嫡女,所以她自小便被嬷嬷乃至母亲教导一定要有嫡女风骨,就连一丁点的失误也不许有。因她是嫡女,所有房中摆设的物件全都是母亲给她挑选的淡雅之物,就连衣裳也不能穿艳色的,免得被人看去觉得她是烟柳巷中的女子那般,丢人现眼。

  亦正是嫡女的身份,父亲母亲只教导她该如何成为一名出色的嫡女,却从未关心过她究竟要的是什么,喜欢的又是什么。哪怕及笄以后,婚事亦从不由得她来做主,父亲日日都在权衡利弊,她嫁给哪个男人才能为家族带来最大的利益。那一刻她只觉自己是一件被包装得好看的货品,唯一的价值便是卖出去换来银钱、地位,权力。

  小的时候,她十分羡慕嫣栀媃。羡慕她可以无忧快乐地度过一生,她可以肆意像爹娘撒娇,可以肆意发脾气,更可以有一个能自行选择的人生。嫣昭昭从不以嫡女的身份自居,是因,她并不觉得嫡女的身份有多尊贵,不过是那些有心之人给这层身份渡上了一层金,让这嫡女二字成了盘踞在她们心头上的一把利刃,伤人亦伤己。

  “你胡说!”嫣栀媃像是被戳中了心思一般,急急否认,“本宫现已一人之下万人之下,又怎会是心中所缺!本宫一个庶女可以成为大盛的皇后,是所有庶女的典范,更是传奇!”

  她死死地盯着嫣昭昭,“你以为你比本宫强?你从来胜过本宫的,从来只有一个身份。”她终于要摆脱庶女的悲惨宿命,又岂会心中不平。“从前,在府中时,因着你是嫡女,本宫便要处处低你一等!即便本宫才是父亲姨娘最心爱的孩子,到外面赴宴时,那些个世家小姐,王侯公子眼中却只看得见你,却从来不屑与我多说一句话!”

  “凭什么!”嫣栀媃双眼更是怨毒,“就凭庶女二字,本宫受了多少白眼,被多少人瞧不起!哪怕先生教授于本宫琴棋书画之时,嘴里不断提着都是你的名字,对你就是满腹夸赞之词,对本宫只有摇头叹息,仿佛本宫生来就不配拥有这些东西,你可知本宫有多恨你么!”

  “你若不曾生出那些攀比之心来,你又何故会被庶女的宿命所缠?”嫣昭昭已然不想再与此人继续纠缠,人性不一,所求的欲望更是不异,道不同不相为谋,她自不想与嫣栀媃再有过多的牵扯。“说到底,你只是被困于自己的欲望之中。”

  嫣栀媃嗤笑一声,“嫣昭昭,你可真清高啊。”她仰首,自上而下睥视于她,“可如今,本宫,才是笑到最后的赢家。”

  即是已然撕破脸,该示的威已示,便也没有在此继续待下去的必要。她拂袖,“你就在这冷宫悲惨地过完你的下半辈子吧。”

  嫣栀媃旋身走了两步,忽而驻足,却并未回头,只听她道:“只是……本宫定不会让你如此轻松地活下去。”她勾唇,“咱们,走着瞧。”



  (93)死谏

  枫叶落,秋风散。

  树头枝丫上逐渐堆满了皑皑白雪,寒凉的冷风吹拂而过不禁让人打了个寒颤。寒冬席卷过宫中的每一处角落,满宫的梅花渐露花苞,红梅白梅傲立枝头之上,为这冬日中添上了一抹艳色。

  肃然的朝堂上,皇帝神情慵懒地背靠在龙椅上,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底下的一众朝臣,两根手指头颇有节拍地在龙案上轻点着。“如何?众爱卿还是不答应朕加重百姓赋税?”

  众朝臣眉头皆紧蹙起,随即一并撩开朝袍,跪倒一片。“皇上三思啊!”

  皇帝指尖一顿,眉眼间的慵懒之色瞬间敛起,转瞬间眸色一厉。“朕,已经三思又三思了!”他一掌怒拍在案上,底下群臣不禁瑟缩,旋然将头埋得更低,自上往下看唯有一群黑压压的乌纱帽。“朕要立新后,尔等阻挠。现下朕不过要加重赋税,尔等亦在阻挠,你们眼里究竟还有朕这个皇帝否!”

  “皇上息怒——”

  群臣垂着首小心翼翼地与身旁之人悄然对视,见对方眸中皆闪过胆怯之意,便只好歇了上前谏言的念头,只闭口不言跪在原地等着哪位有勇之士。

  站在几欲最后排的新晋文官逐渐紧握双拳,他眉眼间皆是不忿之色,年轻俊秀的脸上尽是怒意。他左右看了看,见竟没有一人敢出声谏言,再看那狂妄之至的皇帝坐在龙椅上,根本不知皇宫外面是何水深火热的模样,便再忍不下去。

  他蓦然站起,作辑弯下背脊,“皇上!臣,有一言要谏!”

  群臣不禁纷纷回头,一睹究竟是何人竟有如此胆识。而同样跪倒在文官身侧的同僚却大惊失色,不动声色地探出一只手拽了拽他的袍踞,朝他摇头示意,可对方却紧闭着双眸,脸上透出一股决然之色来。

  皇帝见此人面生,便睨了眼他身上朝服的颜色。而后不禁面露嘲弄,原来不过就是小小九品文官,竟也敢到他面前来撒野。“说。”

  “皇上,臣以为此时加重百姓赋税实乃……不智之举。”此言一出,殿中死寂一片,落针可闻。“外头百姓生活已然艰苦,若此时再加重赋税,要我大盛百姓们该如何生存?还望皇上垂怜,收回成命!”

  “你,胆子挺大。”皇帝双眸微眯,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看不出来是喜是怒。“继续说。”

  年轻的文官初入朝堂,尚不熟知皇帝的脾性,见皇帝让他继续说,便以为天子将他的谏言给听了进去,脸上露出了点点喜色。“皇上或有所不知,大盛的百姓们已日渐清贫,那些个商人为了牟利,不断涨价,从前一袋白米只要五钱,可如今已涨价至三十钱!要吃上一口白米已是难事,更遑论要吃上一口肉。百姓们日日只得以稀粥一碗堪堪果腹,若朝廷再继续加重赋税,将民不聊生啊!”

  见皇帝不作声,他便天真地以为皇帝已然将这番肺腑之言听入耳里,更是豪情壮言。“若加重赋税,长此以往,皇上可想过往后将会有何种后果?百姓会因无钱无粮而沦为窃贼,会因一口粮而卖女为奴,更会为了银钱做出谋财害命之事。届时,百姓生灵涂炭,朝堂如何得以安宁?”

  他再次作辑弯腰,请命。“臣,请皇上收回成命!”

  文官这一席话,道出了多少朝臣心中不敢言之语。他们谁人不知文官字字在理,句句实情,可皇帝性子如此,谁又愿意赌项上人头将这么一番话给说出来。此刻,终得有勇之人道出,不少朝臣对他亦改观了些许,甚至对他是颇为赏识。

  可此时,他们却不敢多看文官一眼,只心怀希冀,望皇帝真能因他一语而收回成命。

  皇帝微微直起身子,一双如鹰隼的眸子紧盯着年轻文官。“照爱卿如此说来,你似乎比朕更适合坐这龙椅啊。”他摸了摸椅柄,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来,“这龙椅,要不换你来坐?”

  文官大惊失色,慌忙跪下,背脊皆是凉意。“臣、臣不是这个意思啊皇上!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忠君之事。臣从未有异心,只愿皇上所统治的江山永固,天下升平!”

  “是么?”皇帝站起身来,一步步走下台阶,站在群臣面前。“朕,并不认为加重那么一丁点的税赋就会让我大盛子民做出这等事来。爱卿方才说的那些事,难道现下并没有在民间发生么?这与朕加重税赋有何干系?!”

  “国库空虚已久,现下朕欲立新后,所用之物必是珍品,可国库空虚如此,朕要加重赋税填充国库,有何不可?!”皇帝已然决定下月除夕宫宴便当众颁发立后圣旨,他要以最好的聘礼将媃儿给娶过来,让她风风光光地站在自己身边,享尽这世间的一切荣华。“新后亦既是百姓们的国母,他们为国母出点绵薄之力,这不应该么!”

  文官不可置信地抬眼,眸中略有一分呆滞。他难以相信眼前这般男子竟是一国天子,那所谓的皇帝竟一丁点都不了解民间究竟是何生活,皇帝日日在宫中所用珍馐、美酒,每一样所用之物皆出自百姓。他日日奢靡,可想过现下大盛百姓过的是何日子?

  文官入仕不久,寒窗苦读考上功名才有了今日站在此地的文官一职。他贫寒,家住长街上。日日出门都皆可听见百姓叫苦连天,百姓可以为了一碗稀粥而大打出手,街上乞讨的孩子尤为多,他们一个个都是被家里赶出以乞讨维生,更有狠心的父母将尚未及笄的女儿卖入青楼,只为了那一袋掺了沙的白米。

  官途黑暗,皇帝征收一成赋税,底下的贪官们就会向百姓们收取三成赋税。若再加重赋税,便是让百姓们都去死。

  文官浑身皆颤,耳畔好似又响起了那些个百姓跪倒在他面前,祈求他给一点吃食的凄惨哀嚎。他咬牙,看向远在前方的天子,心底生出一股决然来。他站起,目露毅然,“皇上出过宫闱吗?”

  皇帝见那人忽而站起,正欲拂袖降罪,便又听他道:“皇上若出过这宫闱,便会知晓,加重赋税究竟有多荒唐!”文官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想将心中所言尽数道出,“你是皇帝,不用征战四方,只需龙御宫中。怎会知晓这金樽玉瓦的宫墙外,百姓过的是何等生活!皇上可知,你的一顿御膳,二十道菜足以普通百姓一家吃上一旬!如此这般,皇上还欲增加税赋,这是在逼着百姓去死么!”

  “放肆!”皇帝怒喝一声,额角青筋忽隐忽现,脸色难看至极。他大挥衣袖,“来人,将此胡言乱语的佞臣拖出去,杀无赦!”

  文官说出此话,早已不畏生死,他满面坦然,唇角却忽而勾起一抹笑意来,“君要臣死,臣不死既是不忠。但是,他日断送盛国,臣非亡国之臣,可你便是亡国之君!”

  皇帝更是龙颜大怒,一把抢过身旁侍卫的剑直指文官咽喉,“你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了你么?!”

  一个个朝臣面上死寂,轻扯嘴角,欲说些什么,可最终全都选择了明哲保身,颓然地垂首。文官的一袭话,犹如给了在场朝臣当头一棒,若大盛朝继续由眼前的帝王所统治,亡国之日,就在前方。

  往昔的皇帝纵情声色,荒淫无度。而后他专宠淳妃,虽亦然不妥,可终究比那连早朝都要带着妃嫔的皇帝要长进许多。却未曾想,他们的天子,一国之君竟要在嫡母薨逝后不过几日便要下旨立新后,更要因此增加百姓税赋,一个心中无百姓子民的皇帝真的能带大盛走向荣华么?

  朝臣们连想都不敢想往后他们将会过何等的日子。

  文官嗤笑,目光直视皇帝。跪在身侧的同僚心急如焚,不断扯着他的衣袍示意他赶紧求饶,先将小命保下。可却都被文官忽视了,他虽初入仕,可他也明白官场规矩,亦知晓人情世故。他寒窗苦读,亦是想着有朝一日能与光同尘,带着百姓走向繁荣盛世。

  可眼前君王,并非能给予他们盛世之辈。

  “百姓乃一国之根本,无百姓,便无家。”文官忽而紧握剑柄,若能以他之死血溅金銮殿警醒那些还尚存妄念的朝臣,看清楚眼前帝王是否还配坐在龙椅之上。“无家,便无国——”

  文官尾音刚落,手上便毫不犹豫蓦然使力,就着皇帝的手一刀抹了自己的脖子,鲜血四溅,就连皇上的脸与龙袍亦沾上了他的血。锋利的刀随即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落到百官耳中更是头皮发麻。

  他们离得远,且有皇帝的身子遮挡,他们根本看不清楚实际情况如何,只依稀推断是皇帝斩杀了那文臣。

  朝臣们心有戚戚,似是也有一把刀横在他们的脖子上一般,只要皇帝稍有些不高兴,那刀便会毫不留情地抹了他们的脖子。

  皇帝嫌恶地后退两步,内侍监忙上前给皇帝擦拭脸上所沾染到的血渍。皇帝却一把推开了他,蓦然转身快步往外走,嘴里还怒斥道:“该死的佞臣,竟胆敢将朕身上的龙袍弄脏,这是在诅咒朕么!”

  “拖出去!”皇帝双眸满是狠厉之色,似要借以此人来立下威信,让朝臣不敢对自己生出任何二心。“将这佞臣的尸体拖出去喂狗!”

  话落,皇帝已出了金銮殿,只余下一众朝臣仍呆滞在原地。

  他们亲眼看着内侍监将那文臣的尸体拖出门外,金銮殿上一片血痕,外头积雪上亦血红一片,触目惊心。外面陡然响起野狗吠声,听得人心不禁一颤,恍若间,他们好似看见了往后自己的下场。

  一瞬间,背脊爬满寒意。

  心头不自觉浮现出文官死前的字字句句,那些话好似烙印在了脑中一般,挥之不去。

  朝臣视线皆有意无意落在那张龙椅上。或许,这龙椅上该坐的人不该是他。

  皇帝怎么也料想不到,这一次的早朝,他所以为忠心耿耿的朝臣们就在一息之间,心态发生了变化,对他生出了二心。



  (94)有染

  养心殿中,皇帝坐在软榻上,看着案桌上放置的一大摞全是上书阻挠他下月立新后之事,他便心烦得紧。

  皇帝无法理解,立下新后有何不妥,前时嫣昭昭那样无能的皇后那些个群臣亦从未如此反对过,这次明明同是嫣家女,为何媃儿就不能成为他的新后!他一味地想要朝臣们依他之言,欲要他们对自己言听计从,可却从未想过现下他尚在服丧期,根本不能碰撞上喜事。

  他兴许甚至都已然忘了,大盛的太后,他的生身母亲才刚薨逝将近半年。皇帝对他嫡母之死更可谓是不闻不问,即便是举丧亦也是草草了事,皇帝只匆匆露脸后便急着回去与嫣栀媃颠鸾倒凤,毫不忌讳。太后斗了一辈子,害了无数人的性命,皆是在为他铺一条锦绣之路,可亦正是如此,皇帝自小骄纵奢靡惯了,早已被养废了,还如何能成为一国之君。

  或许,如此皇帝便是太后最大的报应。

  “皇上,奴才有一事要报。”门外,内侍监略有些尖锐的嗓音传入,皇帝正烦躁至极,出口便道:“不听!”

  原以为那内侍监便会就此放弃,可未曾想那胆大包天的内侍监竟再一次筹措道:“皇上,事、事关冷宫那位废后。”

  皇帝批阅奏折的动作一顿,似来了两分兴致,将手上的奏折随意扔至一旁,便让人进来。“究竟何事。”一别将近半年,想来嫣昭昭早已被冷宫的阴寒可怖吓疯了吧,再有那谢辞衍出兵到丰国也不知而今尸骨何在。思及此,皇帝心情不由愉悦了几分,连带着对内侍监亦多了点和颜悦色。

  内侍监悄然观摩着皇帝的神色,见他心情似不错的模样,他才双膝跪地,忙将听来的消息飞快道出:“奴、奴才……听闻冷宫那位废后与摄、摄政王……”他眼尾惊惧地看了一眼皇帝的神色,终极轻道出最后二字,“有染。”

  “你说什么?!”皇帝蓦然直起身子来,抬脚便往那内侍监的胸膛上踢了一脚。“你再说一遍!”

  那内侍监在地上蓦然翻滚几下,又迅速忍着痛爬起跪在地上,疼得直冒冷汗。“皇、皇上息怒……奴才、亦是从其他宫女的口中得来的消息,并、并不晓得……是否属实啊!”

  皇帝猛然将案桌上的奏折尽数扫至地面,怒不可遏,“说,你给朕仔仔细细地说来!”

  内侍监连道了几声“是。”才将那宫女所言尽数娓娓道来。“奴才听负责侍奉冷宫主子们的侍女说,在摄政王殿下出征前的那一晚,曾看见过他深夜在废后所居住的寝殿中出来。当时她隐隐便觉得不对劲,正准备待天明之时到寝殿中一探究竟,可不等她有如此机会,她便被人告知废后那处再无需她来伺候。那会儿,她便更觉废后与摄政王定、定有些不可告人的关系。”

  皇帝手掌紧握成拳,“事已将近半年,为何现今才将此时说出?”

  内侍监嗓音更轻,“那宫女自觉人微言轻,这样的话若是所以宣之于口便是在招惹杀身之祸。今日亦只是碰巧,奴才路过之时闻见此宫女在同人商议,要不要将一个天大的秘密告知皇上。事关皇上,奴才无法不上前追问一番,终那宫女才愿将此事告知于奴才。”

  “好!”皇帝忽而杨唇笑了起来,“好得很啊!”

  他并非因心悦嫣昭昭才介意她与人有染之事,反而皇帝如此勃然大怒,只因这关乎于他帝王的面子!虽人人都知他与嫣昭昭不和,可他亦不容许那个贱人将他作为天子的尊严践踏在脚下,堂堂一国之君,废后竟与人有染,这便是在打他大盛朝的脸面。

  且,仔细回想一番,此前谢辞衍为嫣昭昭求情的举动放在此时更是耐人寻味。以往从不多管后宫一桩闲事的谢辞衍竟为了嫣昭昭闯他养心殿,更胆敢对他说出那等大不敬的话来,那时谢辞衍道他欠了嫣槐人情,需报恩,可如今想来却处处皆不合理。

  皇帝轻呵一声,本打算直接下令杖杀嫣昭昭。可转念一想,若她真与谢辞衍有染,何偿不是一颗对付谢辞衍最好的一枚棋子。“去,将验明正身的太监给朕找来,朕要亲自去一趟冷宫。”

  冷宫萧条,唯有一座宫殿在此地显得格格不入。嫣昭昭在这儿过了将近半年的生活,一直都还算安宁。谢辞衍刚到丰国边境安营扎寨时,便曾修书一封到霍随府上,而后待霍随入宫时便会交给悄摸交给碧落,终交到嫣昭昭手上,一月一封,从未间断。

  只是,这一月她却迟迟尚未接到谢辞衍的来信,心中不安更甚。一连几日嫣昭昭都心神不宁,无时不刻不在担心着谢辞衍。

  殿中唯有嫣昭昭一人神情略为呆愣地坐在软榻上,她听闻今日霍随亦进宫来了,便命碧落去寻霍随问询他最近可否有收到谢辞衍的信抑或是有关于他的一丁点消息。

  殿外霍然传来一阵喧闹声,她下意识地以为是碧落回来了。可仔细听,传来的却是男人的声响。待嫣昭昭反应过来时,殿门已然被轰然打开,身穿龙袍的帝王抬脚踹开了门,每跨进来一步,他的脸色便难看一分,视线不断落在寝殿中的一物一设。

  嫣昭昭眉头紧蹙,心头略有些慌乱,似未曾想过有一日皇帝竟还会到这种地方来。她正欲行礼,下巴却猛然被皇帝的手掌给紧紧扼住,迫使她抬起头来。“朕,将你打入冷宫来是要你受尽苦难,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他看了一眼比他后宫嫔妃所差无几的寝殿,心中更是笃定她与谢辞衍有染一事。他死死地紧盯着嫣昭昭,“你这寝殿,是谢辞衍给你置办的吧?”

  嫣昭昭瞬然呼吸一滞,双眸蓦然睁大了些,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妾、妾身……不明白皇上、所言……”

  皇帝嗤笑,手上更加用力。“莫要再装了,朕已然知晓你与谢辞衍有染一事。”

  嫣昭昭心蓦然一沉,脑子好似被什么给击中般,空白一片嗡嗡作响。她艰难地吐出字来,“我、没有。”

  皇帝却一把将她摔落在地,似碰到什么腌臜东西般,一脸嫌恶地接过内侍监递来的方帕,擦了擦手,随即将那方帕扔到嫣昭昭身上。“朕早料到你会嘴硬。”他额首示意,随皇帝一同来的内务府太监立马会意,上前便欲将嫣昭昭给拽起。皇帝见状,心情终是愉悦几分。“所以,朕特意命人过来给你验明正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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