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骨】(97-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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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4-23

殿中所发生的一切,此时见昏君一幅将死的模样,不禁更好奇了几分。

  谢辞衍先是曲起食指放至嘴边,忽而吹响了哨音。旋即,殿外尘土飞扬,似是有什么人以极快的速度飞跃出了璇玑殿。

  他环顾四周,取了一张干净的椅子置于一旁,拉着嫣昭昭坐了下去。“昭昭先坐着,我慢慢同你说。”

  嫣昭昭也没拒绝,顺势坐了下来。谢辞衍负手立于她身侧,像说故事似的将昨夜在金銮殿中所发生的事皆一一告知予她听。

  在他看来,废帝昨夜于金銮殿吐血晕厥并非巧合,事情背后兴许没有如此简单。他不禁将废帝与先前太后豁然驾崩之事放在一起作联想,他隐隐感觉,这两件事其中必有关联。

  嫣昭昭听后,唇角不自觉露出一抹笑意来,细看竟有点点幸灾乐祸的讥讽。如今废帝落得如此下场,她自然是高兴的,进宫这些年来,她所受的委屈可谓罄竹难书,更是拜他所赐,要她如何不恨。

  “他这幅模样不好么?为何还要请来太医来诊治?”她略有不解,谢辞衍为摄政王多年,早已在朝堂上站稳了脚跟,现下登基称帝更是名正言顺,民心所向,即便这废帝死在这璇玑殿中,怕也不会有朝臣过问半句,随意追封一个封号再葬入皇陵也就罢了,何须还将如此大费周章请太医。

  谢辞衍轻抚了抚她的发,以示安慰。“我怀疑他吐血昏迷并不简单,兴许还与先前太后驾崩一事有所关联。”

  嫣昭昭蓦然瞳孔一缩,抬眸对上他的视线,“你说的可是真的?!”太后驾崩一事盘踞在她心头已久,她无时不刻都想将那幕后之人给揪出来,可奈何身处冷宫,人微言轻,根本没有机会查明真相。

  现下,闻见太后一事,当时被冤枉的那股愤恨之意再一次翻腾升起,双手亦在不自觉中紧握成拳。

  谢辞衍将她的拳头纳入大掌中,源源热能不断传递而来,心头那股躁动的怒意亦稍稍平息了下来,略有些僵硬的身子也随即放松了不少。

  “昭昭先别急,这只是我的猜测。”他弯下腰来与嫣昭昭平视,一双眸中满是柔意,仿若在无声告诉她,一切都有他在。“眼下便是要查明他为何会吐血晕厥。”

  可刚刚太医才说了束手无策,要怎么才能查明?嫣昭昭正欲问怎么查时,殿外却忽而传来了响动。抬眼望去,却不见一抹人影。

  谢辞衍站直身子,忽而朝殿外道:“把人带进来。”他话音刚落,殿外身穿一袭玄衣的暗卫便领着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入内,老人一身布衣,年近花甲却没有丝毫老态龙钟,背着一个硕大的药箱,依旧挺直了背脊缓步入内。

  将太医给领入殿中后,暗卫朝谢辞衍无声行了一礼后便再次悄然消失无踪。太医看见谢辞衍后,脸上蓦然多了几分笑意,正欲下跪行礼,便被男人给眼疾手快地搀扶起身。“沉太医不必多礼。”

  嫣昭昭亦站了起来,狐疑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流连。

  “这位,是我军中的太医,医术高明,故将他请来诊治一番。”

  嫣昭昭闻言,便屈膝向眼前这位沉太医行了一个见礼。太医额首回以一礼,随即便坐到床沿处为脸色难看的废帝搭脉。

  半晌,沉太医轻蹙眉头,放下废帝的手后,又抬手将他的眼皮给撑起,看了看他充血浑浊的瞳孔。

  他心下了然,神色比方才还要凝重不少。沉太医站起身朝谢辞衍作辑,缓道:“这位可不是无故吐血昏厥。”

  “那是因何如此?”虽早有所料废帝昏厥并不简单,可在沉太医证实以后,还是不免心中一凛。

  “他体内有苗疆蛊毒,是遭其蛊毒反噬,才以致吐血昏迷不醒。”



  (108)情蛊

  “蛊毒?”谢辞衍眉头紧蹙,神色更是凌厉了几分。“可是太医先前曾同朕说过的那苗疆蛊虫?”

  “正是。”沉太医脸色亦有几分凝重,已不似方才那般掬着温和的笑意。“先前在军中皇上曾问过老朽关于一种会发出光亮的虫子,那既也是一种蛊虫。”

  那会发出光亮的虫子嫣昭昭亦同样印象深刻,便是她向太后套话的那一日,她说出嫣栀媃有一种会发光的虫子,还能探听到别人所说的话,而就在当天夜里,太后便离奇死去。

  她一直觉得太后的死大约与嫣栀媃脱不了干系,可冷宫半载,她却如何也想不透为何。太后乃废帝生母,而非嫔妃,且她地位一向稳固,一直独得废帝宠爱,根本无人能威胁于她,可她却杀死了太后,这究竟是为何。

  “先前皇上问询苗疆蛊毒时,老朽还只是得知一星半点,而后翻找古籍下来,想来现今已能回答皇上的疑惑。”沉太医谦虚地朝谢辞衍作辑一礼。

  “沉太医过谦了。”谢辞衍抬手免了他的礼,沉太医祖辈皆是首屈一指的神医沉氏,沉太医更是博学,不仅医术了得,更爱醉心钻研毒医之术。多年前谢辞衍曾救过沉太医于水火之中,他为报恩,更是欣赏谢辞衍人品,便自愿投入他的麾下,成为他军中太医。

  “蛊虫,即是蛊毒,亦是毒虫。如此邪物要炼制出来亦十分不易,需放入十几种甚至上百种的蛊虫于一个密封的瓮中,为期七七四十九日。而这段时日里,那些个毒虫没水没粮便会开始猎杀其余毒虫,甚至将它们吞入腹中。亦正是如此,最后生还的那只毒虫吸纳了多种毒性,练就成了极毒之身,是为蛊。”

  沉太医娓娓道来,二人更是听得认真。“而这种被练就出来的蛊若要用,便需要以人养蛊。蛊毒在那七七四十九日中早已变得嗜血无比,若要控制蛊虫,便要定时定期将自己的血喂给蛊虫,让其存活下来为自己所用。蛊虫嘴刁,不是每个人的血都可养蛊,而蛊虫一旦选定了一人之血,便不会再喝其他的血,是为认主。此后蛊虫便会对养蛊之人言听计从,成为最佳的杀人利器。”

  他摸了摸发白的胡子,说起苗疆蛊虫之事来连略有些浑浊的双眼都染上了一层光亮来。“皇上半年前所问那会发光的虫子乃金蚕蛊,是蛊毒中毒性最强的一种。它通体血红,艳得宛如一颗红宝石,入夜时又似萤火虫,身体会散发出光亮,是因金蚕蛊的毒性中带有磷,便会在晚上发出光亮,毒性越强光便会越亮。”

  “那这么说来……太后所见的发亮虫子便就是那金蚕蛊无疑。”沉太医边说,嫣昭昭脑海中便不断在回忆起当日太后在寿康宫中与她说的话。若太后真的瞧见了嫣栀媃身上有金蚕蛊的话,兴许这便是太后为何会疯癫而死的缘由。

  太后撞破了嫣栀媃是养蛊人,她虽不晓得那便是蛊虫,可嫣栀媃却心狠手辣地将太后毒杀,为的就是防止她在宫中养蛊的秘密个泄露出去。

  谢辞衍认同地额首,随即又将视线落在废帝身上。“于他体内的蛊虫亦是金蚕蛊么?”

  “非也。”沉太医摇头,“金蚕蛊毒性极强,若他身中此蛊根本不会尚在人间。他身上之蛊乃是情蛊,是世间最为恶毒之蛊。”

  他正色道:“情蛊用以养蛊人心头血喂养,继而被种入体内便会控制其思想,产生一种爱上了养蛊人的错觉,会日日思念养蛊人,更会无时无刻想靠近养蛊人。其实这并不是那人心中的想法,只是那蛊虫思念养蛊人的心头血,便会控制那人不断靠近养蛊人,这便是为情蛊。”

  随着沉太医话音刚落,嫣昭昭便瞬然将所有事皆串联了起来。为何一向纵情声色的废帝会在嫣栀媃出现以后忽而爱上她,甚至再看不上其他女人,一改本性专宠于她,想来这一切皆源于他体内的那只情蛊。

  谢辞衍似也明白了其中的计谋,眸色更深了几分。“依沉太医所见,可还有解救之法?”

  “自是有的。”沉太医从药匣中取出一支银针来扎在废帝的手腕上,封住他的心脉,而后又道:“情蛊虽恶,却不似金蚕蛊那般毒性霸道。现今反噬,不过是情蛊离开养蛊人的时间长了,且他先前应有与其他女子接触过,情蛊认主,只要接近了别的女子就会遭到反噬,唯有让养蛊人再次喂养心头血便可将其救过来。”

  嫣昭昭心下戚戚,越往细枝末节处思考便越是心惊。嫣栀媃乃丞相庶女,自小便娇生惯养地养在府中,她从何得知养蛊一事,竟还以自己的心头血养出情蛊谋害于皇上,若今日并无谢辞衍登基一事,这样的事查出来,那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啊!

  她脸色发白,一颗心不断往下坠落,满腔后怕之意。

  谢辞衍见状,便将她的手稳稳纳入自己的掌中,嗓音哑然,在她耳畔沉着:“别怕,有我在。”他再顾不上此时殿中还有其他人,垂首一吻落在她的发顶,柔声安抚着。“这一次,我会保护好你,不会让你有事。”

  他一直拼尽所有,一路披荆斩棘走来,坐上这龙椅,便是为了有朝一日他能护他想护之人,不再是当年那个连自己心爱之人都无法亲自求娶的摄政王,还让她嫁给了废帝,受尽委屈。

  如今,有他谢辞衍在的一日,便不会让嫣昭昭受一丁点的委屈。

  他招来侍卫,眸色凛然,举手抬足间皆是一国之君的气度风华,让人不自觉地臣服膝下。“废帝身边的淳妃嫣栀媃何在?”

  侍卫思衬一瞬,作辑回道:“回皇上,昨夜依您的吩咐将废帝的后宫皆封锁了起来,淳妃现下应在关雎宫中。”

  “去,将此人好生给朕请过来。”

  “是!”侍卫领命,转身便让外间的内侍监准备轿撵随他一块到关雎宫。

  “等等。”谢辞衍蓦然开口,指尖漫不经心地捏着腰间的玄色腰带,“宫中轿撵紧缺,便劳驾这位淳妃亲自走过来。”

  “朕,在此候着。”



  (109)掌嘴

  前朝消息被谢辞衍与其亲信侍卫封锁得极好,此时深在后宫之中的嫣栀媃丝毫未觉外面已然变天,只隐隐有些觉得不对劲,却又无从查证。

  昨夜晚膳,皇上本该到她的寝殿来与她一起用膳才是,可奈何她左顾右盼,却依旧没有等来皇上的身影。她让宫女去请,可却被内侍监打发了回来,只说皇上在设宴款待凯旋归来的摄政王,今夜不会过来。

  嫣栀媃更觉奇怪,皇上从不会如此,他明明离开自己一刻都会好似被蚂蚁啃咬一般,浑身麻痒,脑海中会不断浮现出她的身影,皇上比那会忍不住前来与她云雨一番。可今夜皇上却一反常态,她欲亲自去请,更是要看看究竟是何处出了问题,却被门外守着的侍卫告知,后宫已然落钥,再不能出。

  外面明明处处皆透着诡异之处,可她却连一步也踏不出这关雎宫,实在心急如焚。一直到翌日清晨,皇上依旧没有出现,她亦再出不了这宫殿的大门。

  就在嫣栀媃着急地胡思乱想时,殿外忽而有侍卫求见,说皇上请她去一趟璇玑殿。她当下便紧蹙眉头,她虽入宫时日尚浅,可却也是知晓璇玑殿既偏远又荒凉,平日里根本无人会去,现下皇上又怎会在那宣召自己?

  不等她细想,殿外侍卫便出声催促。

  “轿撵何在?”踏出殿门,却见廊下寂寥,连一个出行的轿撵亦未备下,嫣栀媃瞬然大怒,“好你个低贱的奴才,本宫乃淳妃,出行理应配有轿撵,如今你如此怠慢于本宫,可是想本宫请皇上治你一个不敬之罪?!”

  侍卫却丝毫不惧,一双眸子打量了她一眼,便又收回视线,眼底却多了点讥讽之色。“回淳妃娘娘,皇上说了宫中轿撵紧缺,已无轿撵可用,还请娘娘随属下走到璇玑殿。”

  “大胆!”嫣栀媃怒意更甚,一张脸全然没有了从前半分温柔的模样,“你竟敢假传圣意!本宫乃是皇上最宠爱的嫔妃,他又怎会舍得让本宫走到那偏远之地!”

  侍卫对她说的这些话却全然充耳不闻,宛若笑话。“淳妃娘娘若是觉得属下假传圣意,大可随我一同走到璇玑殿,在皇上面前问个清楚。”

  见侍卫态度强硬至极,嫣栀媃便瞬然有些底气不足,加上昨夜一整日皇上皆没有到关雎宫来,不禁不让人多想。现下这般处境,她即便再不愿亦得要咬牙从了皇上的旨意,先行示弱,哪怕真被皇上发现了什么端倪,她装装柔弱,落几滴泪想来是天大的事亦能化险为夷。

  她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自己胸口处,唇边不自觉露出一个得意的笑来,只要这小东西尚在,她就不会有失宠的一日!

  璇玑殿偏远又难行,嫣栀媃自小便娇生惯养,不过走了几步便已有些受不住。她想带着殿中宫女一同前去,亦好扶着自己,可侍卫却连宫女随行都不让,竟要她一人狼狈至极地走在这宫道之上。正值烈日炎炎,人只要在底下站上一刻便会大汗淋漓,何况嫣栀媃在这烈日底下行了将近半个时辰,双脚已然酸疼得不行,头上发髻也已然凌乱不堪,一张脸早已没有了往日的温婉精致,只余狼狈。

  待嫣栀媃终于走到璇玑殿时,已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眼前阵阵发黑,好似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了般。她搀着殿门,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轻颤着抹了抹脸颊上淋漓不绝的香汗,而后又抚了抚头上的发髻,稍稍整理好仪容后才缓缓踏入璇玑殿中。

  可待她入内,见里头谢辞衍与嫣昭昭二人竟端坐在椅子上,心头陡然升起阵阵怒意来。她恨她自己愚蠢至极,竟会被此二人戏耍!根本就没有什么皇上圣意,全都是他们二人的计谋!

  “大胆摄政王!你可知本宫乃是皇上最宠爱的淳妃!你竟敢联同嫣昭昭这个贱人戏耍于本宫!你该当何罪!”一路步行走来,实在痛苦难忍,却未想到自己竟被戏耍得团团转,宛若一个傻子!她再顾不上什么礼仪,只想将眼前这两人拖下去五马分尸!

  谢辞衍半眯着的双眸中忽闪而过一丝肃杀的神色,宛若凶狠的狼盯紧了眼前猎物,欲将她撕扯殆尽的栗然。“掌嘴。”

  嫣栀媃一愣,还想继续说出口的话亦瞬间哽在喉头,一双满是怒意的眸子死死地看着眼前两人,不明白方才谢辞衍究竟是何意思。

  可下一秒,便有两名侍卫上前来蓦然将她擒住,将她往地上摁压,让其双膝跪地。“放肆!你们放肆!”嫣栀媃立即大喊起来,妄图外头有人听见前来解救于她。“谢辞衍,你大胆!你今日若是敢伤本宫半分,本宫一定禀明皇上,让他治你的罪!”

  谢辞衍轻嗤,却连分毫眼神都没有在她身上驻留,微微侧过头扬了扬下巴,“淳妃娘娘心心念念要寻之人此刻就在那儿,你大可在被掌嘴后去向他禀明是谁下令打的你。”

  嫣栀媃一入璇玑殿便被二人完全吸引了目光,丝毫没有注意到一侧床榻上躺着的人竟就是皇帝。她大惊失色,以为皇上已然被眼前心狠手辣一直觊觎皇位的摄政王给杀害了。

  她心生惊恐,正欲喊叫,耳边豁然传来一阵呼啸的风声。下一秒,响声一出,脸颊上火辣一片,口中好似隐隐渗出一点血腥味。嫣栀媃瞬然并未反应过来,愣了好一瞬才蓦然反应过来自己竟真的被人给掌嘴了,她满腔屈辱,双眼瞬间便红了。

  她尚未从上一巴掌回过神来,另一边脸颊又是一掌,好一阵生疼,嘴角亦被打破了,淌出点点血来。

  “想来嫣丞相庶女虽不及嫡女那般满腔风华,可也不该如此失仪,宛若一个市井疯妇,丢尽了嫣家的脸面。”他双瞳幽深如墨,似古井无波的湖水沁着凉意般,叫人背脊生凉。“若再让朕闻见从你嘴里说出贱人二字,便就不只是掌嘴这般简单了。”

  嫣昭昭睫羽轻颤,心中一紧,蓦然抬起头来便撞上了谢辞衍满含笑意的视线。她双颊微红,唇角亦不自觉勾起一抹笑意来,潋滟的眸中满是璀璨的喜悦之色。

  见此二人眉目传情,眼含娇羞的模样,嫣栀媃先是不可置信,而后又升起源源不绝的快意来,似抓到了什么把柄一般。“大胆!你们二人皆大胆至极!”她字字句句义正言辞,宛若化身为正义之师,“皇上尚在,你们二人竟在此处秽乱后宫!摄政王更是罪加一等,竟敢自称为朕,当真是放肆至极!”

  她依旧被摁压在地,想站起来却又无法,更是恼怒,扯着嗓子在为自己叫屈。“你们放开本宫!本宫要将你们荒唐行径告诉皇上,再到朝堂上状告你们!”

  “放肆的是你,罪加一等的更是你。”谢辞衍嗓音平静无波,看她的眼神更是沁着冷意,宛若在看一个死人。“朕,于昨夜便在朝臣们的拥戴之下坐上了皇位。现下躺在那儿的,已是盛国废帝,你欲与朕状告何事?”

  他目露讥讽,“前朝已然改朝换代,后宫亦然。”谢辞衍双眸微眯,瞬然杀机汹涌,冷寂的压力欲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你自不会再是淳妃。”

  嫣栀媃好似被人拿着一抡大锤给重重击在后脑般,脑子一片空白,阵阵发懵。她嘴里不断喃喃说着不可能,脸色却一点一点白了下去。她心里实则都清楚,若他所言有假,便不会自若至此,根本不怕她会告知父亲嫣槐,有底气如此,便是所言句句属实。

  她紧咬着下唇,光看谢辞衍极其维护嫣昭昭的模样,便可断定二人定有私情。原以为这是状告嫣昭昭不守妇道的最佳时机,可却未曾想她竟如此命好,竟能耐至此搭上了谢辞衍!

  嫣栀媃眸光愈发怨毒起来,看向嫣昭昭的目光仿佛恨不得吃她的肉,饮她的血。她明明何处都不输嫣昭昭,为何她总能轻松就胜过自己?!就凭她是嫡女么!

  她不甘心!

  她绝不要再做那处处被人瞧不起的丞相庶女!



  (110)血债

  “你瞧,那是不是嫣丞相家中庶女?”一身着华美的女子团扇掩面,小声与身旁的闺中好友谈论着前方不远处穿着一身嫣红色衣裳的俏丽女子。

  女子长相温顺柔美,头上簪着各种琳琅满目的步摇金钗,一身艳丽刺绣的衣裙更是处处在彰显着她显赫的家世。

  及笄不久的嫣栀媃随着家中嫡母与嫡姐外出赴宴,她知晓今日嫡母亦会给她相看人家,所以便将家中最好看的衣裳与朱钗首饰全戴在身上,以此来彰显自己在家中极其受宠的地位,更是让那些个世家公子可以注意到自己,主动来结识她。

  可她明明穿着最华美艳丽的衣裳,却好似无一人能瞧见她般,一个个夫人与世家小姐皆上赶着到嫡母与嫣昭昭跟前献媚意图打好关系,那头热闹非凡,而她却孤寂一人站在树下,周围所有人的目光中好似皆在透着不屑,甚至好似连同她说一句话都觉掉身份。

  “是啊,就是她!”华美女子的闺中密友亦稍稍举起手中团扇掩面,讥讽的笑声毫不掩饰地传入嫣栀媃耳中,“瞧瞧她那个模样,一个庶女竟穿得一身艳色,也不知是想抢了谁家的风头。有些人啊,就是自不量力,哪怕是穿着昂贵的衣饰又如何,穿上了也不过是徒增笑话,不及人家嫡女,哪怕只是一身素净衣裳也照样能赢得众人青睐。”

  女子似晓得站在不远处的嫣栀媃正听着,笑得更是大声,“嫡庶之间还是有差别的,庶女终究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二人的话一字不落地尽数传入嫣栀媃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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