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里的罂粟花】(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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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27

也没啥意思了:要说以前,他们还归政府新闻局管的时
候,我还觉得有劲、有目标。现在呢?呵呵,你老爸我,可是以动笔杆子、敲键
盘、写文章做报道为己任的。当副总、拿股份?呵呵,非得赚那么多钱干啥?我
都给他们报纸提笔卖墨二十年啦!差不多也就这样了,咱啊,不跟他们那帮人玩
喽!」

  「『以动笔杆子、敲键盘、写文章做报道为己任』——是啊,您那篇说着陈
木宽、影射蔡励晟的文章,可真是脍炙人口又振聋发聩。我那天晚上看见您写的
东西,真差点没把我吓着!」

  父亲笑了笑,喝下一盅酒,抬起头,手上的筷子挑着面条,对我问道:「就
是在那天晚上,你跟雪平闹的别扭了吧?」

  「呃……您咋知道的?」

  「你从小到大,基本上不怎么看我写的东西。大凡什么时候有心思看了,不
是跟美茵吵架了,就是雪平那边传来什么新闻让你心里不痛快了,要么就是在学
校里遇到事情让你憋气了。」父亲看着我,往嘴里大口大口地塞着面条,然后也
夹了一片土豆片,就着鸡蛋一起往嘴里送。

  我只好点点头:「当天晚上我憋着难受来着……第二天才跟她摊牌,之后就
大吵了一架……」

  父亲看我的情绪还是不怎么好,也没就着这个话题往下说,稍稍警惕地回头
看了一眼窗外,随即自己又喝了一口酒:「实际上,你老爸我以前就没少写关于
政治问题的文章。呵呵,以前写过更邪乎更辛辣的东西呢,这次这算什么?你也
不仔细看。」

  「我哪是不仔细看?从小到大,你是怎么教育我和美茵的?——你是不让我
俩沾染政治方面的东西,你写的那些东西从来都不让我看。还怨我嘞!」我故意
埋怨道,而且越说就越是热血上头。我赶紧又喝了口酒压了压心里的苦火,旋即
继续问着:「蔡励晟刚遇到刺杀,您就写出来这么一篇文章,还故意把蓝党在南
岛时期的痛处给揭了,您真不怕蓝党的人找您麻烦?全国上下的新闻出版部门虽
然还都是亲红派主政,但就首都和咱们Y 省而言,中上等的那些管理层可都是亲
蓝派的。」

  平日里我跟父亲说什么,父亲的脸上永远都是云淡风轻的;万万想不到当我
提到家国大事之后,这老太爷居然脸上一红、眉毛一横,好似借着酒劲一拍桌子,
嗓门还大了些许,还骂了一句粗口:「他姥姥!他们能对付我什么?没有良心的,
愿意对付就对付嘛!孩子,你的爷爷我的爹、你的老姑奶我的姑姑,早前都是给
他们蓝党杀过人、流过血的!当年老头子隐居之前,玩了一把诈死,所以南岛上
的那个『忠烈祠』,到现在还有你爷爷的牌位!他们蓝党现在那帮小兔崽子,敢
豁得出去对付我?的确,红党是没让咱老何家过上什么好日子,但是蓝党那帮人
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臭鱼烂虾尔耳;更何况,本来这次暗杀——我看到现场视
频了,帮蔡励晟挡枪子的那个就是你吧——你人就在现场,你不觉得这事情有问
题?」说着说着,父亲还有些更激动了起来,冷笑道:「哼!网上那一帮人,外
加电视上坐在镜头前的很明显都在胡说八道!这么有猫腻的一场闹剧,还什么都
没查出来呢、他们就攻击红党,真是失智!你老爸我是做媒体记者的,别人怎么
做我不管,但我得有良心!他们当睁眼瞎,我何劲峰不当!不过,不带情绪地说,
在蓝党当中,蔡励晟倒是个不可多得、拿得出手的人物,可他跟杨君实比的确差
一大截。红党里头值得扎古、值得往深挖的埋汰事儿也不少,但是如果Y 省的老
百姓接下来还想过好日子的话,确实还得让杨君实连任。在Y 省,蓝党内部山头
就有四个,现在勉强两个跟了蔡励晟,之后还不见得会怎样呢;而红党全体,则
都对杨君实马首是瞻、不敢异心,更别提党外还有那么多的军头、财阀、会党帮
派,如果换成另一个人,根本罩不住。」

  我心绪复杂地看着父亲,心里可真是对平时看起来温吞和蔼的父亲惧怕了不
少,却同时也好奇,这蓝党的人到底得罪了他什么,能让他如此大动肝火,可我
嘴上却只能说:「呵呵,真没想到,平时在我跟美茵面前,一向憨厚软和的您,
还这么忧国忧民呢!」

  ——他说的东西我事后想起,一来觉得大气磅礴又肃杀满盈,二来觉得父亲
的观察和总结能力真是我见过所有人里面最厉害的。

  可此时此刻,我却根本没在乎那些事情,而只在乎着自己心里的苦,便对他
又问道:「在这些事情前头,您就一点没考虑过你自己?」

  父亲看我看我,随后又带着几分醉意地、和善地笑了笑「我……呵呵,嗨!
你老爸就这样人儿!喝点酒就爱说大话……」

  但刚刚在情绪激动时双眼中露出的犀利目光,他可没来得及藏回去。

  毕竟他到现在也就喝了一两盅。

  看着老爸眼中的光芒和他用来掩饰的笑,我的心头一火,也跟着激动了起来
……

  「爸。儿子不孝。虽然您跟老妈离婚了,但我跟她夏雪平做出那样的事情,
我知道在您那看来也不对……」

  我也不知道我为啥要说这样的话,而且还把话说得这么明白;可能我是真的
好久没见到老爸,心里也有太多的话想说,也可能是在太亲近的人面前,反而越
容易把自己内心负面的东西暴露出来;也可能是因为我看到他潇潇洒洒地出了远
门,结果邋里邋遢地回到家来,我光在一边干看着干着急干心疼,却什么都不知
道也什么都帮不上,我突然感受到了在家里多少还有点自命不凡、骄傲得意的我,
实在是太过于无能。

  也可能是我太自私又太不理性,几杯黄酒下肚,我再想起一直以来的事情,
我便愈加地觉得自己委屈。说起来,今天他们篮球比赛中场休息的时候,没什么
事情做的我,打开手机翻着知乎,然后跟随链接做了一套《人格分析测试》,99
道题做下来后,结果却有些让我惊讶:结果报告上说,在全球四百万的样本里,
我的人格要比平均水平「更加黑暗」38.92 %:其中「自恋(自我崇拜)」、
「主观权利(自己值得拥有更多)」和「利己主义(追求利益)」都到了90分钟
以上——「主观权利」直接达到100 分:「施虐狂(使他人痛苦获得享受)」倾
向为85分,「精神病态(麻不不仁、易冲动、极少懊悔且反复无常)」为82分。
分析报告里还指出,这些人格的配比加在一起,就会使测试者本人会经常胡思乱
想、情绪化、外加无法自我抑制——可能我真的需要找一天去看看心理医生或者
精神科。

  好在「自我主义(牺牲社会)」「充满恶意(伤人伤己)」「道德推脱(双
标个人行为与道德标准)」和「马基雅维里主义(操控他人倾向)」这四项的分
数都极其低,否则我真的会开始觉得,自己真就是个祸害了。

  「别说这个!孩子!」老爸却一直对我和夏雪平的事情,似乎都很释怀,
「你们娘俩都能好好的,能在一起不像以前那么冰着,咋的其实都无所谓了;而
且爸爸都不好意思说……老爸也对不起你!当初,我跟雪平把美茵抱回来的时候,
本来是想着先当女儿养着,等以后你俩都大了,再让你们结婚的……但是,唉,
爸爸没用,丑死人了,到了知天命的岁数,居然管不住自己裤裆……」

  可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老爸,您让我把话说完。事到如今,我要跟您讨论的也不是咱们家『孝悌
廉耻』这些烂俗的东西。」说着,我仰头干了一盅酒,又给自己满上,点着自己
手指头说道:「我想跟您说的是……我心里一直有种感觉就是,咱们家,虽然说
你和夏雪平离婚了,但是咱们家这几个人——您,美茵,我、夏雪平,咱们四个
的关系——对,外加陈美瑭,她就算是个犯罪份子,她也好歹算是我后妈了;您
就说说咱们几个,像不像一出古希腊悲剧?您是搞文化工作的,咱们家您最有文
化!您说咱们家像不像一出悲剧?」

  父亲愣了一下,愕然着注视着我。他的眼神有些虚,但并没说一个字。

  我深吸着面前酒盅里醇厚的酒香,抽了抽鼻子后,继续忍着苦说道:「我仔
细想了想,任何故事喜剧也好、悲剧也好,咋说它都有个根儿吧?你知道这几天,
我自己在家的时候,我就合计这事情来着……自己跟自己掰扯半天,我也总算掰
扯清楚了:咱们家的悲剧,除了陈月芳是想杀了夏雪平这事情之外,总共有三个
病根:美茵不懂事;我不懂事;还有就是,你和夏雪平,不愿意跟我和美茵说真
话。现在美茵不在家了,我的事情我会检讨的。但你和夏雪平呢?夏雪平是嘴硬,
她就是块比石头还硬的冰,她是一『冷血孤狼』,别提『说真话』啦,她都不咋
爱跟人说话。可您呢,老爸?您有在很多事情上头都不说真话!那您心里,是怎
么想的呢?在您心里,您真的是我所看到的您么?」

  「儿子,爸爸什么时候跟你没说真话啦?你这真是冤枉……」

  「您跟夏雪平假装要互相拼个你死我活,这算不算?您跑去自己帮着查曹家
兄弟的事情,都没跟我打一声招呼,这算不算?您私自答应隋琼岚把美茵送还给
她,这算不算?您又说您这次去沪港、去南粤那边是有好工作,结果却把自己造
成这样,这算不算?您从来都没跟我提过一句薛荔莎的事情,这算不算?再就是
您跟美茵瞎说,说是您从那场大火里亲自把美茵救出来的,这算不算?」

  父亲无奈地叹了口气,异常伤心地看着我:「孩子,你这是要清算爸爸么?
爸爸是对不起你……」

  「我啥时候说我要清算您了?您要是老早就跟我说隋琼岚的咄咄逼人,咱们
爷俩商量商量,您说说,美茵现在是不是就不用走了?您要是早就让我知道美茵
还有个亲妈,那在过去那么些日子里,我是不是就会对美茵的态度不一样?她成
长的内心世界是不是也会不一样?这么样的话,咱们爷俩之间,会不会也没有那
么多的隔阂——您把从火场里救她出来的人说成是你自己,这不正表明您对她的
心思,根本不简简单单是养父对养女的心思吗?而且我现在最最介怀的,就是你
跟夏雪平当年的婚姻!为什么当初你远在中东,会跟一个孕妇搞在一起;而夏雪
平在之后,又会跟那个周荻风花雪月、搞出来巫山一段情?老爸,我知道我何秋
岩没那么大出息!在我身上光环太多了,我就真以为自己能了,但我知道我现在
我很幼稚;可即便这样,我也21岁了!我不希望你和夏雪平再把我当成小孩!我
就是想知道这一切的一切,到底都是怎么回事!我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
道不行吗?」

  父亲长吁一口气后,端着碗,扒拉了半碗面条,接着他放下筷子,给自己倒
满了一盅酒,又给我续上了一些,嘴巴张开又闭上,随后看着自己面前那酒盅里
的酒,自己也痛快地干了,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对我问道:「秋岩,那你先跟爸
爸详细说说,这几天到底都怎么了,行吗?」

  随后,借着酒劲,我一股脑地把这差不多一个月里,夏雪平被我发现的她和
周荻的互动、我跟夏雪平之间的矛盾——包括我让夏雪平怀上孩子、她又去打掉
的事情,然后还有一直以来我跟赵嘉霖的摩擦、我们四个人一起吃的那桌饭、此
后赵嘉霖偷录到的夏雪平跟周荻的视频和音频、周荻的日记,外加我看到的夏雪
平私藏的那些关于自己初恋男友于锋的事情,全都倒给了父亲。同时对于他我没
放过:我是真的不清楚,他为啥会答应隋琼岚把美茵带走,当然也是借着这股火,
我又质问了他关于薛荔莎的事情。

  一肚子苦水吐个干净,玻璃壶里的黄酒也只剩下小半壶。眼前晕晕乎乎的我,
又打开了另外一瓶酒,全都倒进了壶里,继续在电热杯垫上温着。

  但当我说完这一切,父亲既没急着评价,也没急着辩解,而是问我要了一支
烟。而在此前,我基本上见不到父亲抽烟。

  而此刻,被酒气和烟雾笼罩下的父亲,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日里冷漠了许多,
竟也苍老了许多。

  「您跟美茵在一起,做出父女之间不能做的事情,除了您也会觉得刺激之外,
也并不是美茵所从陈月芳那儿转述的、你冠冕堂皇的说是为了平衡美茵和陈月芳
之间关系;你没把握住自己,更多的是因为你觉得,美茵跟她亲妈薛荔莎长得特
别像,对吧?」

  「我确实很爱荔莎……她是个很可爱的女人。美茵的长相、身材、皮肤的肤
质、肤色,还有她的眼神和性格,跟荔莎……完全一样。」父亲边抽着烟,边吃
着面,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何老太爷,你羡慕张霁隆么?」

  「羡慕他什么?」

  「您真是……您还跟我装傻!你……」我放下酒盅,狠狠咬了一口翅根肉,
「你知道,死去的陈美瑭跟被隋家掳走的美茵是怎么评价你的么,老爸?」

  「怎么评价的……」

  「『老好人外表之下,其实是个很不简单的灵魂,他的好胜心、自尊心,甚
至要强过夏雪平』——这些是美茵说的。陈美瑭的话就更有意思了,她说在您的
心里,一定是『装着雄兵百万、装着金銮鹤羽、装着酒池肉林』的。」

  「她俩真这么说么?呵呵……」父亲惭愧地苦笑着。

  「您不信,您可以再去问美茵。不说别的,张霁隆现在齐人之福,一妻一妾。
而且我也老早就看出来了,韩琦琦那丫头性取向那方面也乱七八糟的,对美茵有
意思之外,她好像跟张霁隆之间也不清不楚的——我且把琦琦也算做跟张霁隆有
禁忌关系。这样的他,你羡慕吗?」

  父亲紧闭上了眼,猛干了一盅之后,抿着嘴道:「一个人,一个命罢了……」

  「哼……」我也冷笑了一声,闷头喝着酒。

  实际上这么一句抽象的话,让我算是彻底清楚了老爸的心思了,并且同时我
还想到了很多。

  ——爷爷是蓝党特务,旧时代蓝党麾下的两大情报部门里的特务的故事,到
现在依然被人津津乐道,他们的大老板身边,一辈子都不乏桃色肉弹,耳濡目染,
爷爷年轻时候,虽说刀尖舔血,但每天过得想必也都是纸醉金迷、香车美女日子;
我那在粤州跟许老总、吴指挥一起拜过五祖、插过香头、打过陈炯明的军阀太爷
爷,就更不用说了,那是个妻妾成群、挥金如土的人物,据说我那个太奶奶不就
是太爷爷之前某个妻妾的妹妹么。父亲小时候,总听我这个特务爷爷讲述自己好
汉当年勇,讲述自己小时候的浮华岁月,他势必也对那样的生活心神往之。

  没记错的话,隋琼岚提过一嘴,美茵的亲妈薛荔莎是安保局出身的。从安保
局出来的女人都不是善茬子,可那薛荔莎竟然还能对父亲一往情深,何老太爷这
人,难道没有手段么?

  至于他对美茵,或许很久很久以前他就有私心了,或许他是后来跟美茵在一
起做爱了之后,渐渐对美茵产生了超出父女的情感。这我也理解,我也懂,毕竟
我曾经一度对美茵也是一样的,即便后来他发现他真的爱上了陈月芳。更准确地
说,他应该是把陈月芳跟美茵,都看做是自己下半生开始的预祝礼。他并不因为
美茵故意刁难陈月芳而去疏远美茵,也并不因为陈月芳协助绑架了美茵而憎恨陈
月芳。

  ——这些我都懂。

  毕竟父亲对我一直以来,也是极好的。所以我也真没必要非逼着他,把什么
话都说得太明白。父亲在儿子面前,还是需要有父亲的尊严的。

  「那您一直对我和夏雪平的事情,表现得这么大度,您又是怎么合计的呢?
我一直觉着您早晚会揍我一顿……您是觉得,你们俩离婚了,她跟你没关系了,
还是说,就像你跟她在婚内各自出轨一样,根本不在乎那些……」

  一提到这个,父亲突然睁大了眼睛,看向我之后,还亮起严肃正经的神色,
身跟着他的身子也稍稍坐直了,手上也轻轻握起了拳头,看样子他对我说的话确
实有些气,但同时他又好像有些紧张似的:「秋岩,这话不能这么……爸爸对你
跟雪平这件事心里所想的,可不像你猜的那样!我是真心希望你跟『夏小』……
雪平在一起好好的,儿子,爸爸确实对你有愧!爸爸没权利追究你跟你妈妈之间
的事情。再者,爸爸跟你妈妈已经离婚了,我俩当初离婚,也是为了她过得好一
些,也能让你和美茵过得更好一些。爸爸想事情很简单:只要你们都好,爸爸就
怎么样都行。你跟在雪平在一起之后,爸爸看得出来,你比以前开朗了,雪平也
比以前幸福了,所以爸爸也不会去干涉你跟雪平的事情——这是我之前离开家那
天,我跟你说过的吧?」

  这两个理由听起来很充分,但也可能是因为我现在喝多了原因,我并不觉得
我能被这两个理由给说服。

  倒是有个事情,吸引到了我的注意:老爸一走嘴,差点把夏雪平叫成了「夏
小姐」。

  紧接着我突然想起,似乎一直到我四五岁的时候,爸爸一直都在管夏雪平叫
「夏小姐」这样距离感很明显的称谓,而不是「雪平」这么亲切的称呼。这个称
呼实际上让小时候的我很敏感,那时候我看电视上电视剧或者电影里,没见说谁
家的丈夫会这么恭敬地称呼自己妻子的;现在跟我差不多同岁的年轻人里,倒是
经常会有互成「X 宣森」、「X 淆改」的,而且随着我长大,父亲对夏雪平的称
呼也变成了「雪平」。只是偶然听见父亲这么叫夏雪平,我还是有些敏感,但也
只是觉得,父亲内心是那么的贪婪又有企图心,但在夏雪平这边,却总是那么的
恭顺,甚至卑微。

  但我寻思了半天,也没好把心里的狐疑问出口——毕竟我现在的人设已经是
「多疑」了,我可不想在自己老爸着把这个性子搞得更加深化。

  「而且,」父亲见我半天不说话,便接着说道,「以我对雪平的了解,儿子,
我觉得你一定是弄错了什么——雪平这样的女人,她是绝不可能对任何的、随便
的一个的男人动心的,也必定不会在自己有感情归属的时候,去移情别恋上任何
其他男人的。」父亲想了想,又对我问道:「你还记得你最开始,你对你妈妈是
在什么时候、是怎么样产生的现在这种,超出一般母子之间的感情吗?」

  我沉下心来,回想片刻,然后对父亲说道:「其实我刚去市局、去她身边之
后,我心里就对她长草了……当晚我还去偷偷摸摸趴窗户看她来着,还看到了她
为了诱逼那个段捷露出马脚在他的怀里假意温存、跟块冰冷石头似的……我记得
这个我跟您讲过。现在想起来她跟那个段捷还接过吻!我心里就……恶心!女警
办案子,难道都得像这样的出卖色相吗?」

  父亲知道我是气昏了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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