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脱】(2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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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12-15

(二十三)是人是鬼



年底,金融业的颁奖典礼一场接一场,各种名头不一。

十二月初的这场在业内尤其权威,典礼结束后还会照例安排小型宴会。

安岑的邀请来得很突然,苏然起初不想答应。但他再叁表示没有别的意思、会保持社交距离、绝不逾越界限,请她当成工作对待,话说到这个份上,便很难再拒绝。

这种盛会,龚晏承自然也会出席,并且,还带了一位女伴。

苏然与安岑到得很早,一直随他和各路大佬、前辈寒暄,脸都快要笑僵。

好在安岑很绅士,递过来的酒全被他一一挡下,或是婉言拒绝。苏然只需要当好一只会笑的花瓶,整体还算轻松。

这类场合,龚晏承永远是焦点。

他一入会场,苏然便瞥见了他,和他身旁的那位女士。举止端庄,成熟优雅。

她轻轻皱眉,视线忍不住在两人身上停留。

尽管两人保持着礼貌的社交距离,但不经意的动作之间仍流露出一种熟稔的默契,让人想忽视都难。

无法辨明的情绪开始在心中缓缓涌动。

她下意识避开目光,却始终无法完全平复心绪。

杂乱的思绪间,她想起了那个被她永远封存在箱子里的小玩意儿。

在心中不断地、反反复复地描摹那个画面,才勉强压下那些不受控的情绪。

宴会进行到一半,龚晏承被人频频敬酒,少有地来者不拒。

他脸上仍端着一贯的淡然表情,从容应对过来的每个人,礼数周全,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然而几圈下来,眼中渐渐流露出些许倦意。

他借口透透气,离开了宴会厅,朝二楼露台走去。

自他进场,苏然的视线便追随着他,试图装作不在意,目光却移不开。见他撇下女伴独自往二楼去,她犹豫片刻,终究还是不自觉跟了上去。

夜色中的露台被厚重的落地门隔绝开,显得格外清冷。

龚晏承站在栏杆边,指间夹着一支烟,一点猩红的微光在黑暗中时明时灭,映照出他冷峻的侧影,平添几分疏离与克制。

透过玻璃门,苏然望见他的身影,迟疑片刻后推门走了出去。夜风微冷,她走近几步,在他身后站定,停留在不远处。

龚晏承似乎早已察觉她的到来,微微侧头,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带着几分审视。

未等她开口,他将烟蒂轻轻摁灭在栏杆上,转身面对她,神色平静,眉眼中却透出些许隐秘未明的情绪。

苏然站在原地,凝视着他,内心波动难平。

原本就微弱的一点坚持在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渐渐瓦解。

她下意识上前一步,轻轻踮起脚,手臂环上他的脖子,将他微微拉低。

唇瓣小心覆上他的,带着一点试探、一点不安。

龚晏承一动不动,眼神微暗,像是在观察她的每一个反应。

他没有回吻,也没有退开,只是任由她的唇在他唇上落下。

女孩子笨拙地吮吸他的唇瓣,试图拉近与他的距离,呼吸愈发急促,唇间轻轻呢喃,带着一丝撒娇般的委屈:“你是我的。”

龚晏承罕见地没有太多动作,依旧维持冷静的姿态,任她生涩地亲吻吮咬,贴他越来越紧,把自己弄得气喘吁吁。

在她哼哼着试图把舌尖也探进来时,他才终于抬起手,稳稳握住她的后颈,将她稍稍拉离些许,垂眼冷淡地问:“我是吗?”

苏然微微一顿,仰头观察他的表情。

唇角似有一点弧度,眼中却无半分笑意。

头一次,直觉不管用,猜不出他的分毫情绪。

勇往直前的理由,是因为笃定。

这一刻,她却只感到茫然、无措甚至无助。

一定是哪里出了错,但现下的情况已容不得她抽丝剥茧、细细琢磨。

酸涩的情绪开始在胸口缓而重地蔓延,以至眼眶都开始发酸。但在楼下瞧见的那些“不清不楚” 的画面,并不允许她在此刻、在这一秒、在他面前失控。

她微微咬牙,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说出的话明明是撒娇般的胡搅蛮缠,声音却异常平和:“你都答应我了。你是我的,别想反悔。”

是陈述客观事实的语气。

龚晏承低嗤了一声,眼中含着些许冷意,反问:“我是这么说的吗?”

女孩子垂在身侧的手掌慢慢收紧,脸上的表情也渐渐有些绷不住,酸涩的情绪在他的质问中越发浓烈。

见她许久未说话,男人抿了抿唇,微微俯身,声音低沉而冷淡:“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苏然咬紧唇瓣,沉默不语。

他稍作停顿,确认她没有开口的意思,松开手,转身准备离开。

“你站住!”

终究。

还是忍不住。

她几乎是着急地转身拉住他的手臂,嘴唇微微抖动,语气中带着压抑的委屈,还有隐隐的急切。

一字一句解释起来,告诉他自己未回复的原因,安岑那张合影的理由,今天为何会在这里。

事无巨细,小心翼翼,声音低切。

已经是让人心疼的程度。

龚晏承低垂着眉眼,静静看着面前的女孩子。眼中所有情绪仿佛都隐匿在黑夜中,难以窥探。

直到这一刻……

他才终于感觉,那种心脏被捉紧、胃部抽搐痉挛的折磨开始缓缓消散、渐渐松动。

女孩子说完,深吸一口气,抬眼看向他,眼中带着几分小心的期待,乖得让人心疼。

也让他心安。

龚晏承眼中浮现一丝极淡极淡、淡到几乎无法辨别的笑意。他没有立刻回应,只是静静望着她,胸膛微微起伏。

沉默在两人之间逐渐拉长,直到苏然有些绷不住,恼怒地瞪了他一眼,转身欲走。

“回来!”

龚晏承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将她带回自己怀中,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低声轻嗤:“就这么点耐心?”

不等她回应,他低头吻了上去,来势凶猛,唇舌辗转,恢复了熟悉的强势和不容拒绝。

舌尖挑逗着她的唇齿,像是要把她吞吃下去的力道。

苏然很快被吻得呼吸急促,唇瓣被他弄得湿润红肿,来时涂抹的一点唇彩早被他一丝不剩地吞下。

她整个人被他扣在怀中,动弹不得,滚烫清冽的气息混合着酒精与一点点的烟草味道,在她唇齿间辗转缠绕,意识渐渐迷离,脑袋微微发昏。

缺氧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只能身体颤动着细细地喘。

见她微微张开嘴、双眼失焦,龚晏承眼中阴沉的情绪才稍稍和缓,俯身再次含住她的唇,把舌头喂到她嘴里,慢慢搅动。

直到女孩子呼吸不畅,呜呜着推他,身体也软软地要往下滑,他才稍稍松开。

手掌捏住她的下巴,力道不容拒绝。

眉眼间含着几分冷意,声音压得极低,沉而缓地开口,质问的意味很浓:“你知不知道,承诺是双向的?”

苏然本已被他亲得晕晕乎乎,意识到他在说什么后,心跳猛地加速,身体因紧张而微微发麻,下腹一阵绞紧。

兴奋到了极点。

她手脚发软,又想凑上去亲他。

但下巴仍被他牢牢捏着,动弹不得,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爸爸……亲…亲亲我。”

龚晏承被她叫得手掌发颤,随即冷下脸,将她稍微拉开一些,咬牙低斥:“闭嘴!”

捏住她的脸颊,冷声道:“回答我的问题。”

苏然迷蒙地看着他,几乎是无意识地脱口而出:“双向的……是意味着我做出任何承诺,您也会同样承诺我吗?”

龚晏承沉默片刻,目光紧紧落在她身上,深邃而复杂,像是在压抑某种情绪。

似乎已经预感到她将要说什么。

他喉结微动,声音低哑,略带一丝不可察的颤抖:“你要承诺什么?”

果然。

苏然目光坚定地看着他,毫不犹豫地低声道:“一切,我可以承诺一切。”

龚晏承胸中微微一震,有片刻的失神,随即慢慢地重复了一遍:“一切?”

他深吸一口气,握住女孩子下颌,将她拉得更近。

目光深邃而凌厉,声音不稳,却带着一丝狠厉:“你了解你眼前这个人吗?他是人是鬼都不知道,就敢承诺一切?”

苏然被他冷冽的目光锁住,却完全没有惧意,只有隐隐失控的心跳,和令她战栗到失神的兴奋。

龚晏承微微眯起眼睛,神色莫辨地看着眼前一脸期待的女孩子,神经突突地跳。

他轻呼出一口气,转身拉起她的手,语气低沉:“跟我来。”



(二十四)可怜



几个月前,录像带开始陆续寄到龚晏承在T城的固定住所。

匿名寄送,时间不规律,大约一至两周一次。

每份录像带都封在牛皮纸袋里,外面用黑色签字笔写着醒目的“For Baren Kung”。

起初,佣人将其当作普通包裹随意收纳,因此龚晏承并未在意。

直到这些外观雷同的纸袋逐渐堆积成一座小山,他才终于注意到它们的存在。

龚晏承将所有纸袋搬进书房,逐一拆开,发现里面是规格一致的旧式录像带。

贴纸边缘磨损发白,带着反复摩挲的痕迹,但又能看出曾被妥帖保存,几乎没有枯朽的迹象。

每卷录像带上标注了具体时间和编号,最早的一卷始于1990年,最新的一卷停在1995年——他父母去世的前一年。

这批录像带在现代设备上无法播放。龚晏承托人从英国找来一台老式播放机,机器送到时,已是十一月下旬。

他随手抽出一卷,插入播放机。磁带缓缓转动,屏幕上浮现出模糊的雪花点,画质因年代久远而显得黯淡、斑驳。

镜头对着一片白色天花板,平静,空白。

低低的喘息声随后响起,男女声交杂,模糊而撩人。

接着,镜头移向床上。

两具白花花的肉体交迭在一起,肌肤相贴,彼此纠缠。

他们在性交。

画质不好,但脸部足够清晰。

一个是他母亲。

另一个——Gamp;F的大股东史蒂芬森——不久前已经死在了监狱里。

龚晏承坐在书房的座椅上,目光冷冷地注视着屏幕,一动不动。

秒针一格一格地跳动。

一秒,两秒……

而后胃部开始痉挛。

好像有一条线紧紧缠绕,将胃部和心脏联结,心里也开始痛。

冷汗一层层浮出来。

整个人痛到支撑不住,从椅面往下滑,蜷缩在桌脚和座椅之间那片狭窄的区域。

症状不是第一次出现,是8岁那年产生的后遗症之一。但总体而言,出现的次数不多,难以摸清规律。

他只在前两次遇到时去了医院。

医生的说法,死不了人,但痛不欲生。止痛药的作用微乎其微,似乎更多是心理的问题。

久而久之,它好似成了一种特殊的隐私,类似于女性处女膜一样的存在。不可以被随意窥探、不允许被他人知晓。

画面还在继续,断续有声音传来。

抽打声。

呻吟声。

夹杂着低语,淫秽而黏腻。

龚晏承蜷缩在椅子旁,呼吸急促,每一道声音如钝器敲击他的耳畔,沉闷又冰冷,逐渐渗入骨髓。

高大的身躯缩紧成一团,背部弓起,微微发颤。四肢过度弯折,肌肉绷得发紧,抻出扭曲突兀的轮廓。

父母去世前的短暂片段开始如流水般漫入脑海,缓慢而清晰,而后化作利刃,一寸寸刮过所有能让他痛的地方。

放到任何人身上,这都是可怜的事。

他却从未有过自怜的情绪,也从未感觉那些事有何影响——除了性欲强一点,哪怕强到于他已是一种煎熬。

也不过如此,因为心里从来平静。

而此刻,脆弱像一把刀,轻易洞穿躯体,直抵心脏,凿出凹痕。

龚晏承瘫倒在地、尚能思虑的那几秒,脑中仍在盘算,可能的名字一个接一个地掠过。

史蒂芬森已被他送入监狱,死在里面。以他自杀的缘由,断不可能将这些录像带寄出。

可疑的人选已所剩无几。

随后他开始揣摩对方的意图,冷静地推演,近乎机械般地分析。

人活成机器,大抵如此。

未等结论浮现,神志便已逐渐模糊,身体好像在一点点变冷,思绪开始不受控制。

女孩子哭红的眼睛,还有低而软的声音,是在那时候出现的。

她在叫他。

一开始,只是他的名字。不带情色意味。

而后开始叫Daddy、爸爸。

乱七八糟。

是被干得狠了才能发出的声音。

低弱的、绵软的、含着某种湿润粘稠情绪的……声音。

这种声音让他大腿以上、胸口以下的躯干开始发麻,与那种痉挛的绞痛交织在一起,织成绵密的网。

随后皮肤表面湿润而温暖的感觉涌上来,好像回到了那间浴室,女孩子赤身裸体地在他怀里。他们在接吻。

水流冰凉,而她的身体却温暖、柔软,软到成为一种抚慰他的溶剂。

画面一转,他将人压在床上,双腿迭在胸前,露出可以被进入的地方。性器进入得很深。

女孩子咬住手背难耐地低泣,随后又求他插得更深一点。

他好像笑了一下,就着插入的姿势将她翻了个身,鸡巴抵住深处的那块软肉转了一圈。

女孩子被磨得尖叫,屁股不住地扭,挣扎着转身,咬住他的胸口。

她开始哭,脸埋在他的怀里,泪水和呼吸全落在上面。

哭得很可怜,也很可爱。

不论怎样被进入、哪一处被进入,一直重复说喜欢。

第一次。第二次。每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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