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里的罂粟花】(9.3)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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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7-21

见沈量才跟红党的黄云烟正站在市局大楼的门口
说着话,此刻的黄云烟身边根本没带其他的红党政保,沈量才的身边也一个保卫
处的便衣都没跟着。等我这边刚把车子开进市局大院,黄云烟朝着我的车子看了
一眼,随后又对沈量才点点头、拍了拍沈量才的左大臂,转头就上了自己的那辆
比亚迪唐,一个招呼都没对我打即把车子开走了。

  「臭小子!你干嘛去了!」而等我一开车门、还没下车的时候,站在门口的
沈量才便是对我突然暴喝了一声。

  「我……怎么,出什么事儿了,沈副局?」我也是被他突然上来的脾气给闹
得有点不明就里,尽管这家伙自从过了年、全国开始步入地方选举之后,这家伙
有事儿没事儿就乐意发脾气,对此我也很反感,但是我要跟他对戗,起码也得知
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他恨不得把我嚼碎了的表情,我还寻思着是我,或者是夏雪平身上发
生了什么事情,心里不免咯噔了一下……

  ——要么,就是我舅舅夏雪原还活着事情被发现了?

  ——或者,难不成是我爸出了什么事情?

  「你们重案一组昨晚接了个重大凶杀案,你知道不知道?」却没想到,他却
说了这么一件事,「我昨晚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让最近总跟你混在一起的二组
的小赵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干嘛呢?你要死是怎的?」

  「啥『重大凶杀案』啊……」

  「怎么着?哦,我还得给你何大组长汇报是呗?你昨晚到底干啥去了、上哪
胡混呢?我可告诉你,何秋岩,你才多大岁数你就当上重案一组组长了?老子之
前在警队混了小二十年才当上你现在这个职位,你轻而易举就当上个组长,你是
不懂得珍惜是吧?我可告诉你,别说咱们市局,放眼整个F市、整个Y省,有多
少刑警干了一辈子、想升迁都困难?你还得以了是吧,一晚上一个电话都不接?
告诉你,现在有的是人对你现在的表现和职位颇有言辞,想要跟司法调查局弹劾
你、参奏你的人、能从咱们这儿站排排到七星山去,你知道吗?你最好给我好好
表现,省厅是给你委任状了,但是,你要是当不了这个组长,就我这个副局长也
可以把你给撤了职!」

  听到这,我第一反应还真是稍微放下点儿心来:沈量才能这么跟我先盖一通
高帽,说明第一并不是我出啥事儿了,肯定也不是夏雪平出事儿了——如果是夏
雪平出事儿,我估计这家伙幸灾乐祸都来不及,那么到时候跟我说话也肯定不是
现在这个态度;也应该不是夏雪原还活着被发现了,我爸出事儿也不至于。而对
他说的这些东西本身,我确实觉得自己有点理亏,因为昨晚一晚上我确实一个电
话都没接着;但是此刻在我的概念里,我觉得倘若昨晚一组接的这个案子,只是
个普通的凶杀案,倒也没必要非得用我来调查、直接找胡佳期白浩远他们就能查
的吧,而且这大早上一见面就没好话,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换成是
谁我想心里也不会太舒服的:

  「不是……对,副局座,我是疏忽了,一个电话都没接到,但您也不至于这
么说我吧?啥叫『鬼混』啊……」

  「那不是『鬼混』,你倒是说说你去干啥了啊?我倒想听听,你是去干啥了,
能比咱们这帮上峰给你打电话、比局里的案子还重要!」

  「秋岩,昨晚你是跟你女朋友在一起吧?」

  就在我刚想跟沈量才回话的时候,楼里面又传来了徐远的声音,而跟着徐远
一同走下楼来的,还有蓝党特勤处副处长、蓝党Y省党部的安防部主任左贺年,
这家伙在我去蔡励晟家里吃饭的时候我在门口见过一眼,也算是打过照面,而左
贺年身边还带着三个蓝党特勤,他们也应该是刚刚在楼上跟徐远说完话,等他们
从楼上下来之后,每个人还都微笑着看了我一眼,各自对我点头打了声招呼,
「小何警官」,说完话走出门的时候,还特意面带笑容地看了沈量才一眼。沈量
才反倒是一眼都没看回去,而且还叉起腰、挺着他那圆润的将军肚来,又撇着嘴,
一言不发。

  「嗯,对……对不起啊,局长,我昨天是跟梦君在一起来着。我俩……昨儿
还闹了点儿别扭,然后我手机不知道怎么的,还开了『定时勿扰』,电话我就一
个都没接着……我这个刚想跟量才副局长解释呢……」

  我的语气本来还是挺不错的,毕竟这确实是我疏忽大意,我言语里表达的也
是认错的态度;但是听我这么一说,沈量才反倒是更生气了:「哦,呵呵,合着
是跟对象在一起、忙着哄人家蓝党大小姐开心呗?何秋岩,你是觉着哄对象开心,
比当警察探案子重要得多呗?你要是真这么想,我劝你趁早把身上的警服扒了、
把手枪还……」

  沈量才这边正对着我开着机关枪,今天好在气温是- 28°C,稍稍有点回
升,要不然我估计从他嘴里喷出来的口水沫子都能瞬间冻成小冰碴,扎到我的脸
上;但就在这个时候,徐远却对我摆了摆手:「没事儿了,秋岩啊,没事、没事,
你先上楼去吧,我让小赵在你们一组办公室里等你来着;国情部的岳处长、周课
长,跟安保局的欧阳处长也都来了,他们在三楼忙呢。你待会儿上去,直接先找
赵格格去,她会跟你详细说说这个案子的事情——你赶紧上楼跟进度去吧。还有,
要是以后你去跟梦君小姐在一起的话啊,你都用不着跟局里任何人汇报,你俩在
一起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只要不耽误基础的工作任务就行了,昂。」

  徐远说完之后,就跑去一楼的防暴大队找闫队长了。

  这一番话,听得沈量才瞠目结舌,而我又是藏不住地想笑、又是有点懵,我
转头再看看沈量才,我又是觉得有点解恨,又是对他本人感觉稍微有些亏得慌。

  「那,沈副局,那我……嗯?」我乐呵呵地对着迎着冷风皱着眉承受着无比
郁闷的沈量才,抬手朝楼上指了指。

  「还杵在这干嘛?局长都说这话了,我还能有啥好说的?滚!还有——好自
为之!」

  被我这么一撩闲,沈量才连同腮帮子带着眼珠子,外加他的大肚子,差点同
时被气炸。

  「好嘞!」

  我故意笑笑,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连跑带跳地上了楼。

  但是越往办公室走得越近,我越觉得事情好像不大简单——这得是个啥案子,
能够同时惊动安保局跟情报局、以及红蓝两党的安全部门呢?

  等我一进办公室,里面差不多有二十来人做着,白浩远跟王楚惠此刻都在值
班,见到我来上班后王楚惠还先冲我十分职业性地笑笑;而我扫了一眼,却也没
看见赵嘉霖。

  反倒是在夏雪平的办公桌上,我看到了一个手提袋——那正是我昨天故意托
周荻要他送给夏雪平的一套燕窝跟木瓜炖雪蛤。

  「那个谁……你们谁见到二组的赵嘉霖赵警官了?」我想了想,先走到了组
长办公桌前,拎起了那袋礼盒,放到了我的办公桌下面,又随口对办公室里人问
道。

  「喏——」王楚惠听了,又对我朝着门口指了指。

  只见赵嘉霖正站在门口,穿了一身黑西装、里面套了一件黑色衬衫,而且她
的长发今天拉得特别直,并且站在门口看着我的时候,那个双手抱胸的姿势、那
双眼睛里透露出来的凌厉目光,让我赫然有些恍惚——我以为我一下子回到了去
年九月份,刚进入到这间办公室的时候。

  「呵呵,我还以为你死去了呢?」

  赵嘉霖今天的开场白跟沈量才的如出一辙,也正是这样的冷中带柔的嗓音、
加上没有任何好意的话语,使我立刻缓过神来。

  「谢谢你的祝福,」我也只好阴阳怪气地回敬了一句,「徐局不是说你在我
办公室么?你上哪去了?」

  「呵呵,我一个『考学帮』出身的二组组员,在你现在都是『警专帮』的重
案一组办公室里待半天,算个怎么回事?有话去对面会议室说去。」赵嘉霖冷着
脸、冷着语气,冷冷地看着我道。

  我只好赶忙拿了自己的杯子,拿了两条速溶咖啡,跟她进了会议室,关上门
拉上百叶拉帘,然后点开了饮水机的热水。而趁着没人,她却突然微微一笑,开
始阴阳怪气地对我问道:「昨天晚上咋样啊,过得挺快活吧?」

  「啥啥啥?啥就『快活』啊……」

  「你看看,昨天晚上你跟人家蔡梦君出去了,一晚上没回寝室去,又一晚上
不接电话,那肯定是跟女朋友出去共度春宵了呗!外面冰天雪地,你俩肯定是在
哪个高档宾馆里『四季如春』来着吧?」

  我和蔡梦君昨晚百分之八十的经历,还真都被她给说中了,但问题是到最后
我俩却是啥都没干,也压根没什么「四季如春」的内容——冰雪刚刚开化、秋天
呼啦抄一下子就来了;但这些事,按说我也不该跟一个女孩子讲吧,今天的赵嘉
霖到底是怎么了:

  「不是,你问这个干啥啊?我跟你说得着么?」我一边接着热水冲着咖啡,
一边严肃地看着赵嘉霖,「我发现你最近有点不大对劲啊,格格,你这真是啥都
敢问——已经属于打探隐私和性骚扰范畴了,你知道吗?」

  「哎哟呵!跟我上纲上线来了?我可真是爱你呢,我就这么乐意打探你的隐
私?至于性骚扰,呵呵,你可真把你自己当香饽饽了!就你?你就是现在把自己
裤子脱了,我要是看你一眼算我输……」

  但她这几句话说完了之后,我俩都同时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其实我挺想补上一句的:你又不是没看过,早在情报局一楼的体检室里,
你可没少看;

  甚至我和她之间,又不只是单纯看过那么简单,那天晚上在我的寝室,我跟
她都已经搂到一起睡了,而我俩的身上又都只剩下一层布……

  但这些我要是真说出口,那我真是嘴贱。于是,我只能低下头,假装喝咖啡。

  「那个……你还去我寝室找我了?」

  「不然呢?哼……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你昨天还跟我神经兮兮地说什么,
胡敬鲂可能会派人杀你,我当然以为你死了呢!后来我听局长说你应该是去给你
女朋友的朋友过生日去了,我才知道你应该没事……」

  「对不住啊……让你担心了。」

  「去你的!谁稀得担心你!『波漓阴』(傻瓜)!」一激动,她还冒出了一
句满文来骂我。

  我只得又低下头,继续喝着咖啡。

  「喂,那个啥,昨晚我跟那两个地方党团的青年盟员,还有他俩的爱人吃过
饭了哈,他俩的爱人正巧还都是我国中同学。你说的事儿,我已经给你谈妥了。
现在就等着我俩这边搜集证据了。」

  「是么?那太好了!谢谢你啊,嘉霖。」

  「小意思。谁让我非得上了你的贼船呢……」她说道,等她说完着句话,让
我心头突然一颤,而在这工夫她又突然补了半句,「跟你成了战友呢……」

  「那还不是因为你够义气,把我当哥们儿?这大恩大德,哥们儿以后定当舍
命相报!」我连忙对她说道。

  她一听,也笑了出声:「哈哈,我跟你还成『哥们儿』了……」

  「当『姐妹儿』也行。」

  「哈哈哈……」我也是无心贫了一句嘴,她却笑得更大发了,笑了一会儿又
对我问道:「哎,岳处长早上让我给你放夏雪平桌上的东西,你看见了吧?」

  「嗯。我收起来了……岳处长送回来的?」

  「不是。大早上,那个谁……咳咳,老周……他给岳处长开车,到我们这儿
的时候我看见了,他在车里把东西递给岳处长的。」

  「哦,呵呵,这么回事。」我心里稍稍舒坦了一些,但是经过了昨夜,此刻
我的心情却又十分复杂。

  「我记着,这不是昨天你拎到情报局去的么?一套燕窝,送夏雪平的,咋到
周荻手里了?」赵嘉霖瞪大了眼睛看着我问道。

  「嗐……鬼知道。」

  我的心情正复杂着,于是我也没很赵嘉霖解释——等过后好一会儿我才反应
过来,我似乎应该跟赵嘉霖说说这套燕窝为啥会在周荻手里、而我又为啥要让周
荻替我去给夏雪平送生日礼物的;但是到最后,我也没把这件事跟她说清楚,因
为我觉得无论周荻跟夏雪平之间到底是有事儿还是没事儿,首先目前来看,依旧
有很多东西解释不清,其次就算是他俩没事的话,周荻那王八蛋对夏雪平有觊觎
之心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眼瞅着赵嘉霖要跟他离婚,那也是周荻那王八蛋活该,
而我要是跟赵嘉霖说了我的想法,万一赵嘉霖不想离婚了,那周荻这个王八蛋不
是又得以了么?

  因此,我愣憋着自己的心思没说出口,转而对赵嘉霖发牢骚道:「那什么…
…行了,咱俩从进屋到现在,闲聊白话了一大堆,正经事儿一句没提呢!怎么,
昨晚我们重案一组接了个啥了案子啊?还让你了解了案件细节,这案子,难不成
跟咱们专案组还有关系?」

  「也说不上有关系吧,跟安保局和情报局倒是有关系……而且我昨晚不是还
在局里一楼大厅值大夜么?昨晚局里人手也不咋够,徐远和沈量才可能是看我和
你最近总一起出任务,没找到你,索性就把我给叫上了,安保局和情报局那边昨
晚都是我帮着联系的。」

  「你这怎么又在一楼大厅值大夜班……你都快成了咱们市局的女门神了。」

  「嘁!你才是门神呢!我要是门神,你就是小鬼!」赵嘉霖等着我,半笑不
怒地说道。

  「关键昨晚的风多大?还下了雨夹雪,你也不怕冻着自己。受累了啊,格格。」

  「呵呵,想不到你还会关心人呢?小事儿、小事儿。」她冲我由衷地笑了笑,
然后有严肃地对我说道:「不过你们一组昨天接到的这个案子,说小也小,但是
往大了说的话,都有可能能把天给捅了……」

  「怎么个事儿?」

  赵嘉霖深吸了一口气,变得极其严肃地对我说道:「昨天晚上十一点半左右,
云山路派出所那边接到报警,在程泞小区里发生了一起命案——灭门案,被害人
三十多岁,他和家里同住的妻子、两个老人、一个三岁的男孩和一个五岁的女孩,
全都被一个十八岁的男孩,用一把刀刃长约三十厘米的西瓜刀给砍死了。派出所
那边派片警去的时候,那个男孩还在一个个地给那些被害人的尸体剖心呢。」

  「我的天!十八岁?」

  「嗯。」

  「灭门案……不是,这男生是……有什么精神或者心理问题么?」

  「没有。安保局带来了他们自己的心理对策专员,今早刚刚从市立医院找来
了个精神科的主治医师,简单检验过了,基本确定那孩子没啥精神或者心理方面
的问题。」

  「那……他是信邪教么?或者跟恐怖组织有啥联系么?」

  「也应该没有。刚才我还接了个电话——安保局和情报局都查了,网监处你
那个兄弟也查了,这男生跟任何教派组织、任何恐怖组织都没有联系。他是个从
W县A乡出来进城打工的孩子,在东城的一家『柔美』发廊做实习理发师,干了
能有三四个月吧。他平时倒是总去网吧,但是咱们也没查出来说他跟海外或者南
岛、南港那边的宗教组织有啥联系,学历水平也不是特别高,对于恐怖、民粹组
织啥的都没表现出认同来。」

  「那难道,他是跟这家人有仇么?」

  「也没有。我刚才也跟着查了,这男生在犯这次案子之前,跟被害人一家都
没有任何交集。」

  「这……那他为啥下这么重的手呢?无差别杀人么?」

  「不是。其实刚才在楼上,岳处长和……和老周审他的时候,我搁旁边也跟
着听了一会儿——他已经都『吐了』。」

  「供认了?他都供认啥了?」

  「他杀人是因为,他跟那家的男主人,在网上对骂。」

  「啊?」

  我半天没缓过味儿来。

  这可能是我从进到警专后学习刑侦开始到现在,遇到过的杀人原因最简单、
手法也最残忍的一桩命案。

  正如赵嘉霖所说,凶手名叫张胤钊,十八岁,家里几代人都是W县A乡上柳
屯的农民。在A乡的时候,因为家里供不起学费,所以这孩子从十四五岁时,便
开始在家帮着家人种地。这孩子家里倒确实挺惨的,从三岁的时候开始,父亲就
得了瘫痪,后来又得了尿毒症,他十一岁的时候父亲去世;原本还有个各个,一
直在K市和F市做建筑工人,某次去盖一栋摩天大厦的时候,因为是夜间作业又
是跟工友一起喝酒之后强行作业,结果身上的防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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