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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9-07
那人来了,就在玻璃门外驻守,侧影斯文俊逸,穿一套斜纹深蓝西装。
卫琬心头咯噔一下,恍惚了两秒,男人的侧影让她想起徐怀。
好在不是徐怀,也不可能是徐怀,徐怀这个副市长怎么可能孤零零地杵在饭馆的门口等人?
男人等待的态度也是谦恭斯文,看得出交际能力不差,倒是真切看到卫主任后,眼里暗暗地闪过一缕光。
卫琬敏感,经历了一个徐怀,让她对同类型的男人看得比谁都深。
徐怀是这类型中的顶尖分子,又来一个降级的同类项,她不舒服,心笑真是马屁拍在马腿上。
下意识地她要把这人完全轻视地忽略过去,他们敢得罪她吗,不敢,就算她不给好脸色,谁会怪她?
没人会怪,他们只会自责自己事情没办好。更怕她往上说上两句。
这就是身处高位之人,能在社会关系上获取的巨大优势。
这么一想,卫琬又清醒了。
多少人崇拜权力热爱权力沉迷权力,就是这么一步步堆积出来的心理效应。
卫琬笑着跟人搭了两句话,如沐春风的,最后还是上了卫生局的车。
后面她跟卫生局长打了招呼,既然饭吃过了,意思到位了,接下来就不用太招呼她,毕竟她是来做事的,时间紧张。
在几个乡跑了一遍,第五天就回到省厅,去给谢厅汇报。
几天没见,谢厅的脸在她眼里又多了几分莫测。
是一种既熟悉又混杂着陌生和神秘的复杂感觉。
明明是一瓶徽州墨,往清水里一泼,能迤逦成那样,谁又知道?
谢宁难得鼻头红红的,起先在听她讲,边听着边去翻抽屉,又是拿保温杯喝热水,清清喉咙。
卫琬渐渐地思绪就拐了一个弯:“您找什么,我帮您找。”
谢宁指茶几那边:“你看看我的药,在不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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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羞愤交加
卫琬在茶几下面的抽屉里找到一大袋子药品,零零碎碎的,基本上都是感冒消炎药。
她把袋子捎到办公桌,问,您吃哪种?
谢宁握拳轻咳一声:“海清青霉素,复方双花颗粒,蒲地消炎药。”
卫琬迟疑地看他一眼:“怎么吃这么多?很严重吗?需要挂水吗?”
话毕又懊恼,耳根发热,疑问自己是不是关心太过了。
谢宁又咳,卫琬就不多说了,按照剂量把药片剥的剥冲的冲,亲自送到人手心上。
小而白的玲珑药片碎碎地躺在谢厅手心里,被他卷着仰头送进嘴里。
突出的喉结很有刺激性地,在卫琬视线中滚动。
且唇上干燥着气了皮。
卫琬似乎也渴了,有那么一股想要给他润润的冲动,一时自个儿口舌蠕动,默默吞噎。
臊得不行。
谢宁喝了一大杯冲剂,面庞因为热水涌起淡淡的红,笑:“没事了。”
顿了一顿,又道:“无非是上次淋雨发了点小感冒,拖一拖,就严重些,加上脾肝燥热上火。”
卫琬的脑子和脸,轰然一声,即刻要炸开。
蒙蒙地眨着眼,睫毛又卷又长,眼珠子温润着湿气,条件反射地恨不得拔腿就跑。
苍天,这话叫她怎么接?
男人肝火旺盛?什么意思?能是什么意思?
谢宁倒是一本正经,疑惑地看她:“怎么了?我哪里有说不对?”
他挺有耐心的把中医药理论讲了一遍,道:“真没什么事,你放心。”
一时间卫琬讷讷,心脏高高往上抛,又因他低低往下落。
原来不是暗示?
谢宁拿手指扣扣桌面,让她继续讲,卫琬讲完了,额头上鬓发下偷偷地出了一层细汗。
“嗯,挺全面。如今方向也找到了,那就好好写吧。写完直接发给我,我再改。”
卫琬说好,预备撤出一把手的私人领域。
一把手把两根长手指往太阳穴上撑,貌似工作之余的随口闲谈。
“卫主任看着弱不禁风,身体素质蛮好。”
“像我,一个大男人,估计是老了,还扛不住一顿雨。”
卫琬双腿一软,差点站不住。
人要是可以直接昏过去就好了。
然而不行,然而对方还是她顶头上的顶头上司,人跟你闲谈,是屈尊友好,是职场社交,你能不回应?
老了?
老什么老?
叁十多就在省厅正职上,还长这样,你老到哪门子上了?
卫琬羞愤交加,两只手背后身后,在后面绞,又掐。
脸上扬起微笑:“怎么会?估计是最近您太忙,处理淳化县的敏感问题压力太大,所以一时免疫力下降。”
谢宁的唇角和眉梢很克制地扬了扬,挥手让她去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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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琬子升职
报告提交上去,修改了两次,第叁次就差不多了。
在这方面,卫琬感叹,还是最高领导的表述最有水平,她学到不少东西。
几天后,淳化县的异常数据指标问题,终于平和过渡,给上面有了交代,给下面也出了指导方案。
同时财会审核后,给那边拨款释放政策,勒令务必尽快处理,算是无声中就解决了两难问题。
如此解决,实在需要高度的统筹领导能力,还需拥有比中层干部更高的处事思维。
所以这事其实没有掀起什么风浪,仅限于涉及的几个人明白是怎么回事。
在民主生活会上,几个领导总结了最近工作近况,总结经验教训,再拔高高度延展一番。
快散会时,谢厅表扬了几个人,卫琬的名字就夹在其中。
很客观地讲,谢宁讲话的艺术非同一般,明明不过是平平有序地再朴素不过的几乎话,深深感染着大家。
被表扬的都很激动,也包括卫琬。
其中还有人默默地抹了一把眼泪。
这不光意味着你的工作领导看在眼里,你的辛苦有了价值。
还意味着领导肯定了你,领导肯定了你,你的机会就比别人大。
散会后朱玲玲一直粘着卫琬:“我真没看错你,小琬——前途不可限量啊!”
卫琬跟她客套,冥冥中两人的距离远了些。
这是没法避免的,在职场里,没人会专程来用感情喜欢你,很难交上真正的朋友。
卫琬晓得朱姐是有些心里不平衡了。
谁料两天后,卫琬从二级单位回来,迎面撞上朱玲玲,她的表情十分尖锐。
朱姐边笑着勾起左唇,眯起眼打量她:“小琬!我真佩服你!朱姐是小看你了!”
卫琬好不容易把笑脸端着,朱玲玲已是赤裸裸的讽刺和攻击。
朱姐把她拉到后院里的大槐树下,高挑着艳丽的眼尾:“你还是让我大开眼界....”
卫琬柔柔地回:“是谁惹您生气了?还是我不小心做了什么...”
朱姐嗬嗬笑:“真不知道?”
卫琬摇头,朱姐点头又摇头:“你马上就是正式的办公室主任了!马上就是科长了!”
惊异非常后,卫琬拖住她的手臂摇:“朱姐,您别跟我开玩笑了...这怎么可能?我哪里有资格?”
她十足地表现出对职位的憧憬又害怕落空的模样。
朱姐盯了两分钟,来了个川剧变脸升级版,哈哈地笑出来。
掐她的手臂:“你傻吧,我会骗你?你的任命已经起草了,你等着吧,没几天就正式发文了。”
卫琬还是说不肯相信。
朱姐跟她约个晚饭,说再细说。
晚饭在一家私房菜馆里,装修雅致豪华,朱姐是这里的vip客户。
应付了一晚上,朱姐叹息道:“其实这事还是挺险峻,你说你,实在是太年轻了,真坐了主任位,不说责任吧,就说厅里别人的看法.....”
她朝她使眼色:“我是明白你,懂你的,可别人不懂啊?”
“他们会怎么想?哦,你跟领导下次县城,回来就提职了...”
“你长得又好,满打满算过年了才27,如花似玉啊,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别人脑子里...”
卫琬就说我再想想。
这几天朱玲玲有事没事都来办公室打秋风,跟她讲两句。
明里暗里的洗脑,让卫琬自动放弃,说她还有大把机会,现在应该保守点。
卫琬始终“犹豫”着。
暗暗刀光剑影的几天,任命书果真下来,卫琬从代理成了正职的,从办事科员成了办公室领导。
走廊里纷纷碰到了,都热烈地恭喜她一句“卫科长”。
卫琬自己都有些恍惚,始终没进入角色,连上班都是一阵阵的发呆。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又熬到大楼里的人走得七七八八,她煎熬地把脑袋歪到走廊窗外,去看楼上还有没有灯。
厅长办公室还飘着光。
卫琬深吸一口气,长长地呼,咬牙要去找谢厅。
谢宁拖着外套匆匆下来,正在接电话,目光游到卫琬身上,打了个手势。
卫琬没懂,眼见着人就往外去,司机把他载走了。
不一会儿谢宁打来电话:“找我有事?”
卫琬又慢又软地答:“....是的,谢厅。”
谢宁道:“我现在有事,你等我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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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焦虑水平
卫琬等谢宁的电话,久等不到。
真是没什么能比这更让人煎熬的。
头脑里乱糟糟的,什么重点都抓不住,迫切地想要冲到谢厅跟前,然而不行。
十点一过,再半个小时,又半个小时,卫琬的焦虑水平已经远远超越正常水平。
结果大钊给她电话:“卫科长吗?”
卫琬一看是他,就知道今天的目的要打水漂了,心里凉凉的。
也刚好是这份凉,让她恢复了平日的心态,问他怎么回事。
大钊解释:“谢厅计划说要跟您碰个头的,但他现在还没从酒桌上下来呢,看样子挺要紧..”
“他让我跟您说一句。”
卫琬心里大叫,他自己怎么不跟我说?
真是有点生气,回头一想,她生哪门子气?哪有资格生一把手的气?
人还特意叫大钊跟你提,算很好了!他不回你电话不找你,都一点问题都没有!
卫琬回头就跟赖长虹和耿真真约宵夜,人一约就到,纷纷都穿着厚实睡衣。
还是大排档小圆桌,啤酒一件拉上来,烧烤和一盆应季的香辣蟹。
卫琬找回了场面和心态,酒过叁巡后把升职的事讲了,主要是讲朱玲玲的表现。
赖长虹嗯嗯点头,到底是他那种家庭背景淫浸久了,帮她分析。
“这女人有几把刷子,先诈你攻击你,让你没脸,让你自我质疑。”
“再哄你,让你相信她,相信她是真设身处地给你想。”
“最后嘛,用流言来捆绑你,让你知难而退。”
耿真真横眉瞪眼,高举拳头:“他妈的叫啥来着,让我去会会她!”
赖长虹讥笑:“你根本斗不来第一回合,叁下两下给你干趴了。”
真真在锤他:“哼哼,搞不过我打,行吗?”
赖长虹手指一点,狠狠地点到她的额头上:“现在是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安定团结为第一,你搞上武行?真不怕死!”
他翻了个白眼,转而跟卫琬碰一杯红百威:“要是真真就拉到了,阿琬,你没问题,处理得很好。”
“就拖着她应付她,她还真能怎么样?这不,小琬,该是你的就是你的。”
卫琬点点头,心思就有点飘开了:“只是这升职...”
知心朋友们又是好一顿呱呱大叫,直言立挺,让她放了一百颗心好好干。
好好干不是问题,问题是——她这职位到底是怎么升的。
谁都没办法告诉她真相,唯有谢厅那个忙得四脚朝天把她甩一边的男人!
次日上班,卫琬戴着一双黑眼圈“眼镜”,才进办公室,就发现自己的水杯里已经倒好了水,桌子也新擦过。
原同事现在的下属小刘笑眯眯地进来,崭新的讨好的脸色,说他顺手就干了,不费事。
卫琬觉得这一面非常眼熟,不得不眼熟,以前刘主任在,小刘就是这样。
现在换成她了。她也是经常如此给领导如此服务呢。
卫琬意识到自己的位置的确是变了,落实了,跟小刘约着什么时候去看望一下原主任。
半用心半恍惚的一天过去,卫琬看自己的工作效率真是不怎么样,就按点下班。
晚饭也吃不下,削了苹果边咬着看电视。
手机震动她随手就接了,懒懒地喂一声,对面不说话。
卫琬太阳穴一跳,扫屏幕上的名字,一时头昏脑涨。
“卫琬吧?昨天你有事找我?”
“真不好意思,昨天是真走不开....你现在可以吗?”
卫琬是手忙脚乱的准备出门,选衣服也是乱七八糟。
心里慌慌鹿头乱撞,她是一口就应了,怎么应得那样快?
她拿着包在门口徘徊,手里拽着手机,不一会儿就响了,快快地跑出去。
竟然是谢厅自己开车,道:“大钊的小孩吐得严重,赶时间跑医院去了。”
然后他自己也开到一处门厅干净现代化的小门诊,挺不好意思地:“我还需要挂个水,能等我?”
卫琬被他的话牵着走:“感冒还没好?”
谢宁抬手摸摸鼻子:“有点顽固。”
一陪就是个把小时,谢宁带着针孔往外走,没几步就是个高阔的铁艺大门,进出严格。
卫琬是没怎么想,里头绿化繁茂,大楼不高但方正有序,一楼还有营业的高档茶馆。
她就跟着上了电梯,走两趟宽敞的过道,跟着进了一扇门,这才发现这是一处住家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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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吻遍全身
卫琬真是恨不得自己是个男人,是男人就不用考虑这些敏感的问题。
客厅空旷地砖反着光,谢宁在中控那边忙来忙去地给她沏茶。
端来一杯,看她脸色,品出八九分的拘谨,便道:“一晚上没看到你喝水,先润两口吧。”
又给她削苹果,朱红的苹果皮丝一圈圈地往下垂,拿一双干净的手把果肉递过来。
卫琬咬苹果,再小心,也是咔嚓一声脆脆的。
她尝不出甜味,肯定是甜的,只是嘴麻麻的,舌头也麻麻的,什么滋味都品不出。
谢宁很有耐心地等着,担心太过安静让人压力大,找了遥控器把电视打开,声音调得低低的。
卫琬咬了几口,再不咬了,拿在手里,手指上粘着缠人的果汁。
谢宁抽了纸巾,卫琬慢一步要接,却是被他捏住了手腕,一根根的把葱白的手指给擦拭过去。
指腹交接之处,万般使人上瘾难舍,卫琬登时抽了手:“谢厅!”
谢宁半垂着头,手指推一推眼镜,很平静:“嗯,你说。”
卫琬哑火了,谢宁道:“你想问升职的事,对吧。”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卫琬心里有火,一串串的冒出来,烧得脸蛋发热。
人都到这里了,那样的事不在私密空间里讲又到哪里去讲?现在不问什么时候问?
然而还是不好出口的,卫琬的唇瑟瑟地抖了抖。
谢宁默默地叹了一口气,面色还好:“你是想问,办公室主任这个位置,到底是你的能力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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