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柳待阳春(下)】(武侠,母子,纯爱,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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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4-05

排橘红火光在雨夜中倏
然亮起。

  第一排铅弹穿透金钟罩的刹那,道宣的胸腔发出熟瓜爆裂般的闷响。陈勋的
太极剑刚挑飞两枚铁镖,就看见老和尚后背炸开碗口大的血洞,碎骨混着内脏碎
片溅上褪色的「忠义」匾额。

  第二排子弹钻进道宣咽喉时,他的金刚杵还嵌在地砖里维持马步。硝烟裹着
硫磺味灌满前厅,顾柳岺的银枪扫灭烛台,黑暗中只见老僧不倒的身躯被第三排
子弹打得后仰。

  陈勋的剑锋割开雨幕,却不及火绳复燃的速度。顾柳岺的枪尖扎进青砖缝隙,
挑起整块地砖砸向铳手,碎裂的砖石间,道宣的禅杖正正插在机关枢纽上,将第
二轮飞镖卡死在墙内机簧槽里。

  血从金刚杵滴落的声响,竟比窗外的暴雨更清晰。顾柳岺的靴底碾过混着铅
弹的碎齿,那是道宣最后一刻咬碎的佛珠——十八罗汉木雕的眉眼,此刻正泡在
血泊里。

  「道宣!!」

  「大师!」

  道宣焦黑一片的胸口密密麻麻地整齐排出三排黑黢黢的空洞,智慧淡漠的双
眸黯然失色,早已没了一丝气息。陈勋目眦欲裂,几近暴走,多年老友惨死眼前,
怎能不让他悲愤交加。

  「冷静,道长!这老宅显然已经是机关重重,贸然闯入定是死无全尸,一定
要冷静!」顾柳岺虽然同样愤恨无比,但他显然比陈勋要冷静的多。

  「好……但那畜生的狗命,一定要我来拿下!」陈勋齿间咬出丝丝红血,双
目已然怒火中烧,誓要将顾长生碎尸万段。

  二人穿过正院,要想进入内院南宫玉蓉的寝卧,就必须穿过一道颀长的回廊。

  青砖地缝里突然弹起的刀刃,割破了陈勋的道袍下摆,他旋身避过三柄地刺
剑,太极剑绞住头顶坠落的链子枪,却见顾柳岺的银枪正卡在机关里。

  「快走!」陈勋的吼声淹没在齿轮轰鸣中,他剑尖点地借力腾空,道袍被横
削而来的铡刀划开,露出内衬的布甲,顾柳岺的银枪终于撬动机关核心,整面地
砖轰然坍塌,露出深深底坑下一片密密匝匝的刀山剑雨。

  陈勋剑尖挑飞两柄旋转飞来的铡刀,后背撞开顾柳岺的瞬间,自己右腿已钉
上三枚倒刺。刀山机关轰隆作响,狭窄回廊竟垂下数百柄淬毒短剑,如暴雨倾泻。
武当剑法最精妙的「两仪化形」此刻舞成银网,剑锋与毒刃相击的火星点燃了墙
角的硫磺粉。

  「火!」

  火舌顺着引信窜上承尘,顾柳岺的银枪扎进刀轮机关缝隙,枪杆弯成满月,
话音未落,八具刀车自火幕中冲出。

  陈勋的剑锋划过包铁木轮,在榫卯接缝处留下深痕,却见车顶暗格弹出血滴
子,他仰面倒地堪堪避过,后背贴上滚烫的青砖,焦糊味混着左肩被铅弹擦伤的
血腥直冲鼻腔。

  「去救人!快!」陈勋突然撞向最近的刀车,太极剑卡死车轮轴承,火舌舔
上他发髻的刹那,这位武当剑客竟用血肉之躯抵住刀车冲势,给顾柳岺撕开一线
空隙。锁子甲在刀刃上擦出刺目火星,他最后掷出的酒囊在火海中炸成火球。

  顾柳岺的银枪扎进地砖缝隙,枪杆弯成满弓,他借力飞跃火墙时,瞥见陈勋
的道袍在刀车下绽成火莲,那柄传承三代的太极剑正插在机关枢纽上,剑穗的八
卦流苏瞬间烧成灰烬。

  「陈勋!!」

  顾柳岺就连长枪都难以握住了,银枪叮当落地之际,自己也只能眼睁睁看着
刀山火海的炼狱跪地不起。他一手葬送了两位好友的性命,为了他和他的执念。

  但现在他也没有任何理由后退了,火海很快便会将老宅吞噬殆尽,他必须救
出南宫玉蓉。

               吱呀——

  推开已经僵硬错声的大门,月光与火光以一块长条形的光幕将卧房一隅照亮,
南宫玉蓉坐在太师椅上,双手双脚被白布裹缠,渗出一片血红,苍白如纸的脸蛋
显然已经因失血而几近晕厥。

  「弟妹!」

  「你再走一步,就死定了。」顾柳岺一脚刚踩入门槛,一声低沉沙哑的警告
就瞬间僵住了他,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南宫玉蓉身后的阴暗处走出,顾长生双手靠
在南宫玉蓉肩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道,「大伯,你终于来了。」

  「孽畜,你……你为何要这么做!她是你娘,你对她做了什么!」见过了道
宣和陈勋的惨状,顾柳岺因为刚才那句警告还不敢轻举妄动,但他实在看不出这
狭小的卧房能有什么机关。

  「我只是挑断了她的手脚筋而已,毕竟我娘的性格你也知道,从来都不愿做
伤天害理的事,不这么做她是不会回这里来的。」顾长生用手背刮了刮南宫玉蓉
的脸颊,言语之间竟没有丝毫悔过之意。

  「你个畜生,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顾长生冷血如铁一般,为顾柳岺下了最后的判决
书,「你已经踩上了八环夺命鸢,你的脚只要离开一步,你的下场就和顾天明一
样。」

  「八环……夺命鸢?不可能!八环夺命鸢已经消失了二十余年,不可能…
…」

  「你可以试试,顾柳岺,离开一步,你就一定会死。」顾长生的话中毫无顾
忌,不见一点虚假,「你弟弟死在这里,你也要死在这里。」

  「你……你到底是谁?」顾柳岺不敢想象这回是顾天明和南宫玉蓉的孩子,
这不可能是他们的孩子,他到底是谁?!

  「你不愿死,那我就帮你一把!」顾长生抬手,飞柳叶再次瞄准顾柳岺,将
一年前未射出的翠绿毒箭弹出。

  铛!

  长枪甩过,飞镖被挡了下来。

  淬毒飞镖定入墙中,没能将他一镖致命。

  然而,顾柳岺的胸前却被剜出一块拳头大小的鸢型空洞,一切如二十年前的
雨夜一般,南宫玉蓉看着又一具尸体以同样的方式轰然倒塌。

  「结束了。」顾长生从怀中掏出一把水纹玫瑰花纹匕首,径直走到顾柳岺冰
冷的身躯旁,对准后颈一刀扎下。

  火光泪痕之间,南宫玉蓉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改变一切的夜晚……

  ……

  「前方道路如何?」

  燕军铁蹄踏过泥路时,倒伏的秸秆间泛着露珠。神机营火铳手列阵如黑云压
城,军阵最前的三眼铳队,铳管斜指苍穹如狼牙参差,引信槽残留的火药渣随脚
步簌簌飘落,混着辽东战马特有的腥臊气漫过旷野。

  燕王的赤色织金蟒纹曳撒被朔风掀起下摆,露出内衬的冷锻护心镜,九缝皮
弁上缀着的东珠随马背颠簸轻颤,珠光映着眉间那道北伐时留下的箭疤,宛如第
三只怒目,玄铁臂缚雕着睚眦吞刃纹,指节扣住镶金马鞭时,关节处的老茧与精
钢浮雕几乎融为一体。

  「报——!」斥候滚鞍下马时,朱棣的鱼鳞顿项微微侧转,护颈甲片擦出细
响,「前方探子来报,东侧一处老宅有惊天之故,还请王亲驾前往!」

  「贫僧先去探看。」身旁,一位三角眼眶,如同病虎一般的僧人突然驾马上
前道,「此为贫僧故人之地,还请大王成全。」

  「遣数队精壮将士,随道衍大师前往!」燕王见其执着,于是赶紧安排道。

  几队人马随探子一同向老宅而去,老远却闻到股股焦烟之气,道衍连忙快马
前行,待赶到老宅,火云已经渐去,众人却被眼前之景大惊失色,连战马都被惊
得几近慌逃——

  三颗血淋淋的人头,正被三枚尖柱戳立而起,钉在这乌烟瘴气的破旧老宅大
门之前,阴森至极。

  「此为何人?」更多马蹄声随踵而至,燕王自是久经沙场,早已对这种事无
感,他只关心这些人是谁。

  「此为武林盟主顾柳岺. 」道衍指向中间那位吊眼粗汉。

  燕王翻身下马,整理着装,站于尸首前对视良久,这才提起首发将头颅取下,
派人高举首级走在燕师军队最前方,高声呐喊——

  「绿林逆贼顾柳岺已死!众绿林好汉不退自散!燕王尚从宽以待!」

  道衍还未离去,他看见了那石板台阶前,被落叶藏住的一排遗文——

  柏台新叶食旧枝,虎帐寒锋裂帛迟。

  根缠玉阶龙鳞碎,爪裂金匾燕巢滋。

  丹砂炉冷真龙殁,铜鹤衔诏血作池。

  紫微星坠廿八宿,六十甲子轮未满。

  东林墨污麒麟骨,分党刀剜砥柱石。

  煤山柏老悬素练,孝陵松幼泣残碑。

  燕啄皇孙代代继,烛影摇红夜夜啼。

  朱垣裂处铁蹄现,八环鸢鸣复九黎。

  这是诅咒,不仅是对朱氏一家的诅咒,而且还是对大明的诅咒。道衍看着字
字珠玑的诗文,就连他也不知道,这靖难之后,大明的未来究竟该何去何从……

  ……

              洪武十三年正月

  就这样结束了……

  南宫玉蓉无法相信,一切就这样结束了,自己为之拼命的血海深仇,一直坚
信的江湖武侠之梦,一直憧憬向往的盛世太平,不过是权力朝纲之间虚假的泡影。
她得到了应有的一切,为南宫家平反,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和声名,但她却感觉好
不真实。

  浑浑噩噩地走在离开相府的路上,她接下来要去何处,该做什么,她都一无
所知……

  什么声音?

  很细微,但她还是听见了。

  是婴儿的哭声。

  ……

  「孩子怎么这时候出生了,小祖宗别哭了,会被发现的!」

  「马夫再快些!」

  「不能再颠了,你想害死夫人吗!」

  「站住!」南宫玉蓉持剑横在这队行色匆匆的人马之间,吓得她们赶紧下车
跪地求饶。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我们有钱,放我们走吧!我们把钱都给你!」为首
的老太婆赶紧吩咐下人掏钱,一大捧白花花的银子立刻端了上来,这些人绝对不
是逃难的普通百姓。

  「你们是什么人,深夜为何在此逃窜!」南宫玉蓉将剑刃对准老太婆的脖颈,
气势汹汹地质问道。

  「我……我们是从苏州来的行商,呵呵,车里是我们老爷的夫人,突然临盆
产子,所以有些慌乱,想找个地方歇住,再找个大夫……」老太婆笑容满面地撒
谎道,但南宫玉蓉显然根本不信这些,剑刃直接深入几分到她脖颈中去。

  「城门早早就关了,你们哪来的时间进城,再不说实话,我带你们去见官。」

  「不!别别别!女侠,求求您了发发慈悲,我们真的什么坏事都没干过,您
收了咱们的钱,放过咱们一马,我们……我们给你修祠堂,来世给你做牛做马!」

  「你们,是不是相府的人。」南宫玉蓉质问道,这时候行色匆匆还身怀巨款
的人,只有相府偷溜出来的人。

  「我……我们不是……」

  嚓!

  血光四射,南宫玉蓉手起刀落,一剑封喉,老太婆连感受痛苦的时间都没有,
瞬间呛血而死。

  「女侠饶命啊女侠!我们只是下人,从来都没干过……」

  「女侠饶命!夫人只是才过门一年的小妾,从来没有……」

  「求求你,至少放过孩子……」

  南宫玉蓉麻木地手起刀落,手起刀落,屠杀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对她而言
没有一丝快感,但她只是机械般地重复着这些残忍的循环,这是在为南宫家报仇
吗,这是在为她自己泄愤吗,她不知道。

  最后,只剩下了尚在啼哭的婴孩。

  暴雨鞭笞着歪脖子柳树,南宫玉蓉的剑尖挑开半截染血的马车帘。胡惟庸的
侍妾仰面倒在泥洼里,裙裾下漫开的血水被雨水冲成淡粉色,怀中襁褓却干燥温
热——里面的妇人已经难产而死,独留下尚在血泊中大声啼哭的刚出世的婴孩。

  剑尖挑断脐带,最后只需要一剑,那畜生最后的孽畜也将不复存在。

  「刀下留人!」

  南宫玉蓉的剑穗扫过婴孩脸颊,五彩丝竟被小爪子揪住不放。一位和尚的僧
袍忽展如垂天翼,衣裳被雨晕开,恰似黄泉路上徘徊的孤魂。

  「此子若亡,应天府承天门外那株老槐,当添一缕新魄。」

  「和尚,这不关你的事。」南宫玉蓉冷冷地盯着他,眼中仍是抹不去的杀意。

  「女施主已经造就如此杀孽,何故再添一命呢?」

  「一命?那奸臣手中已经死了多少人的命,你不知道吗!」南宫玉蓉将一晚
发生的所有事全部倾泻而出,既是解脱,也是发愤,「他是那畜生的孽畜,他就
不该诞生到这世上,他就该死!」

  「婴孩尚在襁褓,连自知都未生,你又何故牵连至此呢!」和尚的语气铿锵
有力,丝毫没有被南宫玉蓉的愤恨之心冲昏头脑。

  」胡惟庸灭门那夜,贵府三十七口也非他所杀。」和尚的念珠缠住婴儿脖颈,
却未收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施主今日放过一条生灵,也是积德行善,
若是施主不肯相信,可将此婴交予贫僧,贫僧带他出家念佛,皈依佛门便是。」

  婴孩突然啼哭,声如乳猫。南宫玉蓉的剑锋在襁褓上空三寸凝滞,雨水顺着
剑槽冲刷血污,南宫玉蓉自知已经丧失理性,杀孽已经无法阻止,心中已经有三
份动摇。

  「怨亲平等,无复宰杀,阿弥陀佛。」

  「和尚,你法号叫甚?」南宫玉蓉忽然问道。

  「贫僧道衍,天界寺僧人。」

  道衍从她怀中接过婴儿,南宫玉蓉也没有过激的举动,而就在婴孩离手之际,
那血淋淋的小手忽然抓住她满是血污的手指,仅仅只是一瞬,南宫玉蓉看向那逐
渐脱离自己怀抱的小生命,她却突然有了一个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想法——

  「和尚!」

  道衍没想到南宫玉蓉再叫住了他,他护住孩子,却没想到南宫玉蓉丢下长剑,
将双手捧起,用乞求的眼神看着他道:

  「把这个孩子,给我吧。」

  「这……」道衍尚有些不安,但南宫玉蓉还是相当的执着。

  「我不会害他的,我只是……害怕一个人,孤独的活着……我会给他取一个
名字,把他当做真正的儿子,如果我有任何失言,就让我堕入阿鼻地狱吧。」

  道衍见她如此真诚,犹豫再三,还是将孩子送还给了她。重新将婴儿抱入怀
中时,南宫玉蓉竟哑然失笑,像是真正的母亲一般在孩子的额头上亲了又亲。

  「他要叫什么名字?」

  南宫玉蓉思踱片刻,长久地看着孩子,重复道——

  「长生,长生,顾长生……」

  ……

  顾长生回头眺望,远处的战火已经蔓延至京城,他的任务已经全部完成了,
他也再没有对这里的留恋。

  「走吧,娘。」

  南宫玉蓉已然和装作废人的顾长生一般无二,但和他不同的是,南宫玉蓉的
心智已经完全破碎,但没有关系,顾长生愿意用自己的余生承担一切。

  将母亲抱起遁入赶往南下的船舱,这便是他们母子二人最后的归宿。

  ……

  乙丑,燕师薄金川门。时北兵驻龙潭,王虑京师完缮,勤王之师四集,乃遣
刘保、华聚等领十余哨至朝阳门,觇知无备,还报燕王,遂率大队整兵前进。至
则增寿果谋内应,上乃手刃之于左顺门。而是时谷王橞、李景隆已开门纳燕师,
辉祖等力战,败绩。棣寻进兵屯金川门,左都督徐增寿谋内应,帝手剑斩之。橞、
景隆守金川门,登城望见棣麾盖,开门迎降。御史连楹叩马欲刺棣,被杀。都城
陷。数日后,朱棣谒孝陵,并于当日即皇帝位,是为明太宗。


  [ 本章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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