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兄】(2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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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10-31

一刺,身子都僵了,良久方道:“你问我为什么,我也想知道。”

他不是什么都没有的穷小子,相反,他用兵如神,大权在握,是名震西北的大将军,多少人想往李府塞千娇百媚的美人,偏偏他就没有一点冲动,独独对她情之所钟,可惜……

楚楚盯着桌上的烛火,那火光在她眼睛里横跳,“所以该问问你自己,怎么就能对妹妹下的去手。我自认从小对你恭恭敬敬,不曾有半点逾越的想法。”

这个问题确实困扰她许多年,索性打开了话匣子,一次问他个清楚,也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招惹了他。李轸还站在她身边,灯后的剪影都锋利。

“小时候,母亲要我读书争气,偏我那时淘气的很,就被她关进祠堂,强逼我读书习字。”

李老爷年轻的时候不说风流,却也有些沾花惹草的习气,李夫人又强势,眼见李老爷身边美人如云,一面与那些美人争风吃醋,一面教儿子上进帮她争宠。

李轸不听话,她就关他进祠堂,他经常逃跑,哪里关的住。有一次,李夫人又关了李轸,知道他爱逃跑,琐事缠身便不理他。

巧的是李轸前一日爬树摔伤了腿,当夜就在冷冰冰的祠堂发起热来。楚楚不受宠,自己没事就爱躲起来,横竖没人理会她。

她在祠堂发现了李轸,找来李夫人,这才救了他一命。家里人都忙,没人陪他,再闹再吵,李夫人和李老爷一个忙着争宠争管家权,一个忙着应酬宠美人,没人注意他。

只有养在母亲身边的二妹妹,在他卧病在床的日子里,比李湉湉来的还勤快。李轸初时不怎么理会她,可是在他受委屈时,她第一个察觉他不过是孤独想找个玩伴罢了,又能小心翼翼呵护他的自尊心来哄他。

他就不能不在意她了,这一在意就是许多年,甚至什么时候变了味道,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少年初识风月,梦里旖旎躺在身下的美人却是最在意的妹妹,那种感觉又害怕又兴奋。

他是不能容忍她嫁人的,父亲死后,母亲要嫁了阿楚巩固李家的权势,那是他第一次像个男人一样冲母亲吼,他可以的,可以撑起家门,不需要靠裙带关系立足。尤其不能牺牲他的阿楚。

他也时常想,阿楚不是他的妹妹该多好,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将她娶回家,宠着爱着,谁也不能给她委屈受。可她只有个妹妹的身份,从而衍生出的那些牵绊纠缠,若不是生在一个家,他或许都不认识她,那更是无法忍受的。

“是你先招惹我的,你要是不理会我,由我蛮横孤独着,我或许、或许就放过你了也不一定。”李轸难得语气里溢出一丝委屈,那样难过的看她。

楚楚简直不敢相信,他真是能强词夺理,她一个庶女养在嫡母身边,讨好嫡兄生存很难理解吗?怎么到他那里就成了她有意招惹。

她冷笑道:“家里不止我一个女孩子与你亲近,偏你能扭曲事实。说到底不过是你猎奇背德,禁忌的刺激你要玩到什么时候才能放过我。”

李轸眼里满是血丝,紧紧攥住拳,语气轻颤,“你一定要这样扭曲我的感情吗?就不能信我一次给我一次机会?”

“我要怎样给你这样狎玩亲妹妹的禽兽机会,谁还会同你一样,血浓与水的亲人都能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她冷冰冰的话像锋利的尖刀,凌迟一样伤的他体无完肤、剧痛无比,一颗真心简直踩进泥地里碾压成齑粉,痛彻心扉也不过如此。

李轸好半晌缓过来直起腰,脸色麻木,袖子里的东西轻飘飘的掷在塌上,“我不是非你不可,多少女人排队想我睡,李纤纤就比你容易上多了。”

她当然认得出来李纤纤的东西,藕荷色的肚兜破布一般躺在塌上,恍若一个耳光,震惊的她狼狈不堪,楚楚脸色猛的惨白,汗如雨下,哇一声呕出一口血来。

人也软的水一样往地上栽,李轸一把接住她,摸到空浮紊乱的脉象,惨无人色的脸,尤其死了一样感觉不到一点生气,他颤抖着手,整个人被恐惧悔恨包裹。

嗓子被什么堵住了,嘶哑的发不出声儿,说了许久勉强辩清,“阿、阿楚,你别吓我好不好,我错了我错了,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李纤纤好好的,我没动她,我骗你的,你醒醒,你醒醒看我一眼,你看我一眼,求你了……”



(二十五)



夜深了,一声清脆的鸟鸣响彻长夜,如月将三角炉搬到通风的廊下,依照大夫的吩咐包了几包药,捡一包出来熬,其余的全部装进柜子。

屋子里静悄悄,油灯站在桌上,满室静谧的昏黄。李轸坐在床边,握着楚楚的手,放在脸边,轻微蹭了蹭,目不转睛的看她。

时间长了,她半点反应也无,仿佛已经悄无声息的死去,他忙去探她的鼻息,指尖温热的触感叫人心安,可他不敢掉以轻心,似乎就这样看着,她就永远不会离开。

如月端了药进屋,将碗放在床前的小兀子上,李轸看了她一眼,哑声道:“怎么样?”

“柱子将大夫送出去了,药是去咱家保和堂开的,皆是好药材。”如月顿了顿,“大爷去歇着吧,姑娘我看着,大夫不是说了,郁结于心,这一口淤血吐出来病气也就散了,人也就好了。”

“忧虑过重,心脉阻塞,肝脾俱惫……几年的根了,由来已久……不过一朝怒极爆发,引出这病来……切记修身养性,心情舒畅,也就好了……”

耳边回响着大夫的话,李轸从不知道,他将阿楚逼到这个份上,可若叫他放手,却又万万不能,只觉得深深的无力。

如月亲眼见两人纠葛至今,她是从小苦过难过的,从灾荒里逃出来,易子而食的事情都见过,所以也从不觉得李轸与楚楚之间的羁绊有什么,难能可贵的一份感情,多少人一辈子找不到自己的情之所钟。

她只是为他们惋惜,姑娘的性子她最是知道,要说对大爷没一点感情也不可能。然而她的那份孺慕只是纯粹的兄妹之情,她敬重、心疼、依赖他,所以李轸感情变质,于她乃是切肤的背叛,甚至还沉浸在幻象中,总觉得有一天梦醒了,他们还是相亲相爱的兄妹。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乱伦不是谁都有勇气面对的。楚楚又是个细腻敏感的性子,所思所虑,往往做着最坏的打算。

要说姑娘病了,大爷也没好到哪里去。姑娘吐了一口血,他何曾不是吓的脸色都变了,仿徨无措像个被人抛弃的孩子,一晚上就守着她,寸步不离,那股痴缠劲儿,这辈子什么能分开他们,如月想象不到。

如月轻叹了一声,又劝了一遍,“若是姑娘醒了,大爷再病了反倒不美,等她醒过来,多少不够看的。”

“我不敢。”那声音低哑,若不是更深夜静,如月似乎以为自己幻听了。

他从来都没抓住过她,即使人在身边,也不过一俱躯壳。她于他也不过一个朦胧的梦,仿若一缕青烟,稍稍松手,就再找不到了。

所以他从不敢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就是苦求,留下人也是好的。如月心头一酸,勉强笑道:“大爷明知姑娘在意三姑娘,何苦刺激她,又闹的这样不可开交。”

他微微低头,也不知听进去多少,想来也是极后悔的。如月也猜到李纤纤做了什么,惹的楚楚生这么大气,她道:“三姑娘什么性子,枉费姑娘掏心掏肺,等姑娘想通了,断不肯再气您的。”

李轸听进去了些,满嘴苦涩,阿楚的逆鳞,从来没有他。

视线朦胧仿佛雾里看花,一个亢长无比杂乱的梦,迷障重重的找不到出口。天外一道低郁的声音一遍又一遍传来,她如何努力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能循着那道声音,跟着走出迷障。

入目是薄烟一般的软帐,窗外明亮,光柱投进室内,细小的颗粒在空中沉浮。楚楚偏头,看清趴在手边清俊的半张脸,微微一怔。

她抿起唇,视线落在李轸一圈青色的胡茬上,眼下也有些青黑,微微叹口气。她昨晚好像说了很过分的话,此刻回想起他弯腰捂住心口的模样,有一丝懊丧。

门轻轻从外面推开了,楚楚忙闭上眼睛,如月走到床边,小声说,“大爷,王副将在外头找呢。”

李轸的声音哑涩,咳了两声,“什么时辰了?”

“辰正了。”

悉悉梭梭的声响,静默了一刻,粗粝的手抚上她的脸,他小声道:“好好看着,我出去了。”

关门的声响扣上一室静谧,楚楚这才转头,自己撑着坐起来,心口有一丝闷痛,却难得的舒畅,连日来的郁闷一扫而空。

柜子里珍藏了上好的燕窝,如月等楚楚醒了,便熬上了一盅。楚楚端着碗,手上轻轻搅动勺子,听到外头有人请安。

楚楚看着李纤纤面色含笑的走过来,分明看了十几年的脸,一朝细细瞧来,竟有些陌生的错觉。如月不喜李纤纤,上了茶也不招待,自顾自坐到一边做针线去了。

李纤纤倒不尴尬,自己坐了高凳,仔细看了楚楚一回,“怎么又病了,我还说找你一道做帕子。真是个小姐的身子。”

楚楚放下碗,平静的道:“你昨儿去大哥书房了?”

李纤纤面上慌乱一闪而过,勉强道:“二姐怎么知道?”

楚楚忍住气恼,“我不但知道你去找了大哥,还知道你做了什么。”昨天她是一时气怔了,也知道李轸的为人,断不会跟李纤纤有什么牵扯,那么就是李纤纤主动了。

她只是不相信,她一直以为李纤纤好歹是真的绵软需要她保护,这样陌生的妹妹,让她有一种既定事实远非表面那样简单的不确定感。

既然楚楚都知道了,李纤纤也不装了,索性开门见山,“二姐你还不明白吗?这个家只有大哥才最有话语权,能护着住我们的也只有他。”

这是她在李夫人院子里跪了一晚上才悟出来的,李夫人看重这个出众的儿子,李湉湉依赖这个万能的哥哥,把李轸夺过来,是最能报复打击李夫人母女的方式。

楚楚攥住被子,她怎么不明白,若是不明白,何必与李轸虚以委蛇,她淡声道:“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更不是你去找他的理由。”

李纤纤冷笑一声,“二姐都能跟大哥在一起,我哪点差了,还不如咱们两个好好把握住他,在这个家里还怕什么?就是将来嫁人,一夜夫妻百夜恩,他总不会亏待你我。”何况她手上还握着姜昭。

李纤纤不是蠢,她是太精明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这一番话着实颠覆了楚楚的认知,总觉得事情不该是这样的发展,恍惚道:“李纤纤,他是大哥,你我同父异母的亲哥哥,你、你怎么会这样想?”

她怎么就能将李轸当成一般的权贵,通过上他的床来获取利益。李纤纤对上楚楚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羞恼道:“就算勾引亲哥哥,自甘下贱,也是你先悖德乱伦的,我不过拾人牙慧,比你差得远。”

“三姑娘慎言,二姑娘好歹是你亲姐姐,又一直护着你。”如月见她说的实在不像话,忍不住替楚楚抱屈。李纤纤却恨恨的,“不过是你一厢情愿,我何曾需要你的保护,别把自己想的那么伟大。你跟大哥在一起,为了什么你自己应该比我清楚。”

这可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如月气的眼神愤愤,楚楚抱住头,觉得胀痛难忍。李纤纤哼了一声,“既然你不乐意帮我,那咱们各凭本事罢了。”站起来走了。

可笑,真是可笑,她竟然在跟亲妹妹争夺亲哥哥吗?楚楚拉住如月的手,满是痛苦迷惑,“我做错了吗?不对,一定有什么地方弄错了,不该是这样的。”

三姑娘就是个不知廉耻、毫无人伦的白眼狼,如月在心里狠狠的骂了一句,安抚楚楚道:“姑娘你没错,你费心费力护着她有什么错,不过人心贪婪,惯会嫉妒罢了。”

她停了停,小心建议道:“三姑娘不小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姑娘何必做个恶人,对她好还招惹的满身不是,有时候你以为的好却不是人家想要的。”

楚楚定定的盯着虚空,喃喃道:“我就是想他们都好好的在我身边而已啊。”哥哥是哥哥,妹妹是妹妹,她想守着这份亲情,大家都好好的。

只是,原本以为熟悉的一切早已面目全非。若说李轸的离经叛道叫她疲惫,甚至努力抵抗,不顾一切想回归正道。费尽心机,伤人伤己,不过是自作多情。楚楚开始怀疑自己。

李轸再次来的时候看到楚楚坐在床上发呆,也不敢亲近她,自己坐到塌上去,随手捡了一本书看。如月将矮桌安在床上,提上来食盒摆好满桌的菜。

如月看看两人,活跃气氛道:“大爷可吃过了?不如一道用。”

李轸没说话,只是看楚楚。如月又道:“姑娘一人也吃不完。”楚楚等着李轸自觉的回绝,半晌没听见他说话,心里叹口气,罢了,谁叫她理亏呢。

“再去盛一碗饭来。”

如月欢欢喜喜去了,李轸却有些受宠若惊,原本以为昨晚那样一场争执,她再不会理他了。楚楚睇他一眼,没好气道:“你不吃吗?不吃就算了。”

李轸便走到她对面,坐在床沿上,他也不敢问她怎么突然和颜悦色了,这样简简单单一顿和谐的饭,于他们已经是奢求。

“阿楚。”他还有些小心,“你好些了吗?”

楚楚嗯了一声,看他夹进她碗里的菜,过了一会儿,到底吃了。李轸便笑起来,阿楚身子不好,他总要好好呵护她的,这一次是他错了。

楚楚却觉得身边这些人的思路她一个也跟不上,或许她对李轸过于苛求了,除去对她的掠夺,他真的待她极好,不见连李纤纤都渴望了。她现在满心慌乱,什么都不想,只求得过且过,逃避罢了。

两人无声的吃完一顿饭,李轸还坐在床边,不打算离开的样子。楚楚卷住被子,不抱什么希望的道:“今晚你回去你自己院子睡。”

“好。”李轸没半分犹豫,楚楚不免抬头看他,略觉诧异,他何曾这样好说话过。以往她再赶,他想要留下的时候,什么都拦不住。

楚楚觉得奇怪还有一丝别扭,李轸看在眼里,轻声道:“阿楚想我留下,我也可以留下的。”

“不要。”她一口回绝,装作没看见他的失落,想了想,神色有些黯然,“李纤纤……”

她才开了头,李轸已经抓住她的手,“阿楚多看我一眼,我不搭理她。”他今日莫不是撞邪了,真个千依百顺了,楚楚更不自在了,嘟噜道:“我不拦你和别人,李纤纤不行。”



(二十六)



楚楚生病的这些日子也没闲着,如月成天儿听外头的家长里短,回来说给她听,最多的便是李纤纤总在姜昭进府时想方设法去见,惹的李湉湉活似炸毛的猫,斗的乌鸡眼一样。

李夫人也惊动了几回,还特特招去姜昭说话,之后李纤纤就遇见姜昭少了。楚楚知道李纤纤不会安分守己,万想不到她竟然去招惹姜昭,姜家的家世,李家的庶女如何配得上。

虽说姐妹俩因着前两天的事,心里都对彼此膈应,楚楚还尽着姐姐的责,劝她两回,不见李纤纤收敛,终究不能按着她不叫出门。

李纤纤好整以暇的坐下,又叫如月去倒水,楚楚靠在床上看书,也不理会她。李纤纤拨了拨指甲,随口道:“怎么不见大哥过来,前些时候还守着二姐呢。”

她天天过来碰运气,就是见不到李轸,李轸的院子又进不去,实在气人。楚楚乜了她一眼,“我知道你想什么,我还是劝你,早些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李纤纤冷笑,“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你要没大哥护着,还不知被上房折腾成什么样,看不见我的难处,凭什么叫我与世无争、乐道安命。”

楚楚心头微叹,念着一母同胞的情分,最后道:“你要明白,若你真跟大哥有什么,在旁人眼里如何看待,不要命了吗?”或者像她如今进退两难,半点不由己。

李纤纤慢条斯理,端起茶轻抿了一口,淡淡道:“旁人的看法于我何干,这样的境地,已是极难快活了,我倒想不通二姐你别扭什么?”

说来她真有些奇怪,依照李轸的家世人才,二姐有什么不满意?时常见她和李轸相处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模样,若她能被大哥宠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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