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来寻】(9.1-9.3)(父女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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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08-08

  他盯着落地窗外的雪花看了数秒,转而凝视沈来寻。

  这三个月,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收到她最新的动态,做了什么,学校生活得怎么样,诸如此类。

  但照片怎么也比不上亲眼见到来得真实。

  沈来寻比照片上瘦很多,白色的羽绒服套在身上显得有些空荡荡。大红色的围巾衬得她肤白胜雪,一双漆黑的眼睛看向他时,眼角微微上挑,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可能就是血缘的神奇之处。

  沈来寻的外婆曾对他说:“涟涟,长得像你,特别是眼睛,笑起来的时候更像。”

  明明从未谋面,却已经有了割不断的联系。

  他观察着她的神色,斟酌着开口。

  “沈来寻,我是你的父亲。”

  -

  坐上回国的飞机又是一个月以后的事情了。

  将近二月中旬,不到两周便是除夕。

  “在看什么?”

  宋知遇问身边专注地看着窗外的沈来寻。

  她眨了眨眼睛,说了句颇孩子气的话:“我在等星星。”

  “不过可能等不到。”她说,“快到了吗?”

  宋知遇抬腕看了眼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左右落地。他看到小姑娘眼里明显的落寞,没多想就开了空头支票:“你要是喜欢星星,我们可以去北极,运气好的话,还能看到极光。”

  他以为她会开心一点。

  但她只是淡淡一笑:“不用这么麻烦,我只是随口一说,您别放在心上。”

  一个月了。

  从他去法国见她,到带她回国,已经过去一个月。

  他们的关系一直是这样。客气、疏离、不冷不热。

  “沈来寻,我是你的父亲。”

  当他说出这句话时,女孩儿手中的牛奶倾洒而出,泼了满身,白皙的手被烫得通红。

  他慌乱地帮她擦拭,比她更狼狈。

  面对一个从天而降的女儿,他实在是毫无经验、不知所措。

  本来已经做好了攻坚战的准备,沈来寻却出乎意料地配合。

  果然像林楠说的。

  她是个有主见的孩子。

  在他们见面三天后,她了解清楚了情况,同时也做出了决定。

  “我还未成年,您是我的监护人,我听您的。”

  她什么都听他的,什么都配合。

  只提了一个要求。

  “我可以继续叫这个名字吗?”她解释,“用了这么多年,改姓名会很麻烦。”

  他当然答应了,毕竟姓宋还是姓沈,他并不在意。

  剩下的时间一直在忙着办理各种手续,纷杂但顺利,顺利到让他感到有些不真实。

  她越是乖巧懂事,他反而越是觉得心有愧疚。

  回国那天,林楠来送沈来寻。她当着宋知遇的面,对沈来寻说:“小丫头,存好我的号码,如果过得不开心了想回来,就给我打电话。”

  宋知遇在一旁安静地听着。

  下飞机时,她埋头跟在他身边,风吹散了围巾,露出细细的脖子,显得格外单薄。宋知遇未作多想,拉住了她。

  沈来寻仰起头。

  他弯腰给她系好,顺手把棉服背后的帽子拉上来盖住,忍不住笑了一声。

  “怎么了?”她瞪着那双漆黑的大眼睛看他。

  “没什么。”他轻轻揉了揉软乎乎的帽子,说,“觉得你毛茸茸的像个洋娃娃。”

  宋知遇直起身,抬眸看向头顶的天空。夜空黑沉沉一片,看不见一颗星星。

  那个说要等星星的小姑娘却低着头。

  他收回视线:“走吧,回家。”

  9.2来寻

  沈来寻跟着宋知遇回到A市安置行李,又来到枫泊,可惜并没有见到外婆最后一面。

  她没有哭,抱着外婆的骨灰在灵堂坐了很久,宋知遇也在一旁陪了她很久,指尖捻着烟,未点燃。最后她实在是撑不住靠在他肩膀上睡了过去,闭眼前闻到他身上的烟草香,比安眠熏香还好用。

  家里早已没有什么亲戚,连葬礼都不用举行,街坊邻居悲悯地说了句节哀,不久就变成镇上茶余饭后的谈资。

  “梁婆婆病了那么久,没治好,过去了。”

  “活着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只可怜了那小孙女,没爹没妈的。”

  “有什么可怜的,她妈之前卷了情人那么多钱回来,死了钱不都是那丫头的。”

  “我看这次是个男的带她来的,她爸找到了?”

  沈来寻沉默地站在墙角,坐在麻将桌上女人的尖细的声音传过来。

  “谁知道是不是傍的哪家大款……碰!”谈话丝毫没有影响她出牌的速度,“跟她妈一样。”

  “张姐,人家才十四岁嘞。”

  “哎哟,你没看到那丫头长什么样?小小年纪就一副狐媚样,勾人得很。我听说现在大城市里的人,就爱这种细皮嫩肉的……”

  沈来寻攥紧了手里的袋子,勒进手指里。毫不迟疑地转身就走,却又陡然停住脚步。

  宋知遇在站在两步开外,臂弯挂着她的大红色围巾。

  他不等她提问,便展开了一个柔和的笑容,微微弯腰,将围巾给她仔细带上,解释:“怕你冷,过来送围巾,顺便接你回去。”

  他似乎总是觉得她会冷。

  她语气硬邦邦的像个冰块:“我不冷。”

  宋知遇接过她手里的袋子,触碰到她冰凉的指尖,“手这么凉,还说不冷?”

  又问:“东西还没送,怎么往回走了?”

  沈来寻咬着唇不答话。

  似乎听到他微微叹了口气,下一秒垂在身侧的手被他牵了起来。

  他的手心温暖干燥,轻而易举地融化了她满身的冰霜。

  她诧异地抬头看他。

  “是这家吗?”他指指身后的小院。

  “……嗯。”

  宋知遇拉着她走进院子里,嘈杂混乱的麻将桌顷刻间安静下来。

  他们在被人打量。

  即使垂着头,也能感受到那一双双眼睛,在她身上泼满污秽。

  宋知遇的声音依旧温和有礼:“请问张阿姨是哪一位?”

  刚才说话的女人局促地站起来,“是我。”

  他将手中沉甸甸的袋子交给女人,“涟涟的外婆说您爱吃她老人家腌的酸萝卜,生前特意给您腌了两坛,叮嘱涟涟一定要送到。”

  张阿姨脸色变了好几变,竟然在眼眶里挤了几滴泪来,“难为梁婆婆还惦记我,真是菩萨心肠!涟丫头也是又乖又懂事,以后一个人遇到什么困难,就来找你张阿姨,不要客气!你外婆在天上,肯定也会保佑你过得平平安安的。”

  “是。”宋知遇不急不缓地笑着说,“外婆在天上,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也听得一清二楚。”

  院子里的人闻言都面色各异,神色颇不自然。

  东西送到,沈来寻片刻也不想多待,拉着宋知遇就要走。

  宋知遇却没动,他握紧沈来寻的手,笑容和煦:“我是涟涟的爸爸,以后就会带她离开这里了,各位保重。”

  留下张阿姨僵在原地,满院的人面面相觑。

  回家路上他一直牵着她的手。

  向来冰冷的手,竟然沁出了一层薄汗。

  沈来寻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

  “是你外婆告诉我的。”宋知遇大步跨过一个水坑,回过身,两手夹在她腋下轻松地将她抱了过来,再牵起另一只还是冰凉的手。

  她又问:“那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宋知遇脚步顿住,他想起来寻外婆给他的那封信里提到过,这个名字的由来。

  “出生时孩子一声没哭,孩子妈却哭得停不下来。于是给孩子起了个小名,叫做涟涟,是哭泣不已的意思。”

  沈凉不如意,也不愿女儿如意,一出生,就带着这样的名字。

  涟涟,涟涟,泣涕涟涟。

  来寻,来寻,无人来寻。

  宋知遇静静凝视她片刻,抚上她皱起的眉头,莫名觉得这个动作熟悉极了,但又没能抓住这稍纵即逝的熟悉感。

  “虽然我一直在国外读书,但外祖母年轻时是语文老师,逼着我背了不少诗词。”

  “余清在林薄,新照入涟漪。”宋知遇说了一句沈来寻从未听过的诗句。

  “涟涟,是水面上泛起的小波纹。”他赋予了沈来寻的名字从未有过的含义。

  有风吹过他们跨过的小水坑,带起了层层的涟漪。

  -

  这些年来,宋知遇和沈来寻的关系虽然一直不冷不热,但他将沈来寻保护得很好,并没有多少人见过她。

  直到这一次,李芮和宋勉回国。

  宋知遇抱着来寻出神,车厢内暖气开得足,来寻也睡得沉。

  看来在学校里实在是太累了,明明刚刚还说想和他多说会儿话,可两人聊着聊着,她就没了声音。

  等宋知遇低头一看,小姑娘已经睡了过去。

  怕她着凉,宋知遇脱了大衣盖在她身上,将她裹住,又往怀里带了些,才发现她今天戴着的,是去年生日时他送给她的那条红色围巾。

  白瓷瓶一般的小脸缩在柔软的围巾里,睡颜宁静。

  宋知遇竟生出了一种天荒地老的感觉。

  可惜这份天荒地老有些许短暂。

  今天王诚又问了他打算什么时候将来寻送出国。

  王诚已经知道了他的计划,并表示十分认可:“确实是个好办法,法国那边的环境来寻也熟悉一些,你和来寻聊过了?”

  宋知遇那时正提着水壶,给落地窗边的那盆君子兰浇水。

  他不说话,王诚只当他是默认了,于是继续问:“那你准备什么时候送她出去?确定好时间,我也方便帮来寻办手续。”

  宋知遇一时没有回答。

  王诚给出自己的意见:“不如等年后?”

  宋知遇神色怔怔地重复他的话:“年后……”

  王诚观察他的神色,斟酌道:“过年还有两个月,如果你觉得太迟了不安全,那早一点也可以……”

  “就年后吧。”他打断了王诚。

  过了两秒,自言自语般,又说了一次。

  “就年后吧。”

  自欺欺人是没有用的。

  无论是他,还是来寻,有些事情,是逃避不得的。

  这半年来,只要来寻在,他回到家中,总是能得到她的亲吻、拥抱、关怀。

  即便是像现在这样,她睡得不省人事,也依旧能够轻而易举地化解他心里的冰霜。

  明明是一个那么瘦弱的小姑娘,却好像真的成为了他的盔甲。

  从前他总是觉得,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即便是家人、夫妻、恋人,也都是不依附于他人而存在的。

  而现在,他真的有了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好像真的可以说,来寻是他的。

  是他的私有品。

  这样人的念头让他上瘾,却也令他害怕。

  上瘾是因为自己的私欲,害怕是因为尚有的良知。

  两个小时后,他拍了拍来寻,将她叫醒。

  来寻半梦半醒的,勾着他的脖子吻他,像小动物一样。

  宋知遇很享受她的依赖,也低头去亲她。

  亲着亲着,她突然一僵,坐直了身子,颇有些懊恼:“我怎么睡着了?”

  他不由得失笑,揉了揉她的头发。

  “没事,才十一点。”

  来寻睡得脸蛋红扑扑的,眼神逐渐清明,在黑暗的车厢中熠熠生辉,整个人显得无比娇俏可爱。

  宋知遇忍不住又低头吻她。

  这回带了些情欲。

  他们对彼此的身体已经十分熟悉。

  只一个吻,来寻就能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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