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缠】(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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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05-08

去了不过一盏茶时间,走到近前来云卿方看清她手中的衣裳,竟与她昨日穿得毫无二致。

  云卿谢过,继而将衣裳接过,迈步往里间走去。

  昨日被云璟撕碎的那件被随意丢在榻上,云卿只看了眼便挪开了视线,手摸索着解开了里衣的扣子,换上了阿笙取来的。

  榻上那件倒还好说,她随意处理了便是,只是手中这件……

  云璟的衣物素来有专人处理,且不说别的,若是她未能处理妥当,事态便大了。

  手指不自觉的摩挲着里衣布料,思来想去还是捧了换下的那件里衣,绕出了隔扇走至阿笙面前,轻缓问道:“阿笙,这件衣裳,云……你家主子有无吩咐该如何处置?”

  阿笙垂眸思索了一瞬,而后答道:“主子走前并未吩咐。”

  听了这话,云卿心底最后那点子庆幸都消失了,照阿笙这般说,衣裳还得她来处置,却还是不甘心问了句:“那这衣裳,你可否代我还给你家主子。”

  “主子的衣裳我等怎可随意接手。”

  是了,云璟这是存了定要她去寻他的心了,衣裳穿一夜本是不打紧的事儿,可现下如何处理倒是真的麻烦。

  只不过,如今得快些回府,她还有别的事要做。

  云卿挨着矮几坐了下来,将手中的里衣折好后搁在上头,又唤了阿笙,要她帮着去寻一个小匣子来。

  阿笙动作利索,没一会儿小匣子便递到了她面前,云卿谢过,将小锁打开,轻缓的将折成小块的里衣搁进里头。

  昨日夜里云璟说过,会有人送她回府,如今巳时已过,马车应是已经候着了。

  一夜过后,溪湖恢复了平静,将要穿过湖心亭之时碰到一面熟之人,压下心底的疑惑,云卿顿了步子,行了一礼,“晏公子。”

  不远处的人步子匆忙,面上也带了急色,闻言只顿了下对她拱手道:“郡主。”

  而后又道:“今日有要事在身,便不多说了。”

  云卿方颔首,晏珏便从她身旁掠过。

  行至角门处,那儿停了一辆马车,云卿踩了杌

  凳上了马车,车内搁了一碗乳酪及一碟栗子糕。

  是她素来爱吃的。

  第17章药铺

  晨起才用了早膳,现在倒没胃口了,只用帕子托了一块栗子糕送到唇边小口吃着。

  马车行得极快,却并不颠簸,那碗乳酪盛得满溢,几乎漫了出来,此刻一滴也不曾撒出。

  不过一炷香马车便停了,云卿进府前侧身望了望,方才未觉,这会仔细瞧了马车横角,那上头挂着一枚玉穗子,是公主的印鉴。

  他还真是安排得妥当。

  回到院中日头正好升到正中,云卿去偏房瞧了眼,许是昨日羽卫下手重了些,溪芸还躺在踏上昏睡着。

  云卿阖上门扉,往自己房中走,唤下人备了水,虽值早夏,来回这么一趟身上还是发了汗。

  一番沐浴后云卿开了柜子,从中拿出了一套府中丫鬟的衣裳,不是新作的,若是仔细瞧上一瞧还能见着边角处翻起的毛角。

  将衣裳换上后又从柜中拿了顶帷帽出来,披散的乌发只用了根素簪挽上去,而后带上帷帽出了房门。

  这会儿方过午时,平素里正是她午睡的时辰,加之溪芸还睡着,定是无人来叨扰的,她没猜错的话,角门处守着的侍卫这会儿正打盹,守卫松泛,她便有了空档得以出府。

  一路顺畅,到了角门处也只是稍稍放轻了手脚。

  离了府日头更加烈了,云卿撩了帷帽的纱幔,轻拭了下额角泛出的细汗。

  这处不好叫马车,好在要去的地儿离着府邸也不过一条街,云卿只顾着找阴凉地走,并未发觉出府之后有一人也跟着出来了,朝着另一方向飞身而去。

  行至药铺门前云卿才将纱幔放下,撩开布帘走了进去,正午时分,守店的小郎亦打着盹。

  她走上前,指节轻扣了下面前的漆木桌,小郎应声惊醒,揉了揉眼角才道:“这位……小姐可有吩咐?抓药亦或是其他?”

  云卿从袖笼之中取了一枚碎银,以指尖抵到小郎面前,轻缓道:“抓药。”

  小郎应了声,又问道:“可有方子?”

  “并无。”云卿微微摆手,“可否将你们掌柜请出来?”

  “掌柜的这会正午睡,怕是……”小郎说着,又是一枚银子送到面前,“稍等片刻,我去叫掌柜的。”

  还未来得及进到里间,长帘便被人撩开,一道宏厚人声传来,“小姐抓药主治何种病症?”

  云卿默了默,而后道:“并非治病,只需照着避子汤的方子抓上一副药,而后熬制一碗药汤,劳烦了。”

  掌柜愣了一息,而后吩咐了方才看店的小郎抓药,还未等小郎抽开药屉便快步上前将他推开了,自个儿拿了药纸去抓药。

  药纸几近铺满掌柜的才住了手,将其搁在桌上才吩咐到:“熬煮半个时辰,切记用文火,期间添上三碗水,制成一碗方成。”

  第18章号脉

  小郎到了后院熬药,云卿立在漆木桌前,本想着等上半个时辰,不想相对而立的掌柜朝她微一颔首,“还需半个时辰,小姐给的银子太多了些,立这药房不过想着悬壶济世,若是小姐不嫌可往里间去,容鄙人号上一脉。”

  云卿稍一思虑,朝着掌柜行了一礼,“那便多谢了。”

  里间摆了一方小榻,中段放了小木桌,坐下后云卿将袖口卷起,隔到棉托上,腕上被搭上一方素帕,而后掌柜的指尖覆在了上面,闭了眼为她号脉。

  室内燃了淡香,在夏日里不觉冲,反倒有些怡神。

  这间里屋不小,从中间被一副山水画栏横隔开来,号脉最需凝神,是以云卿只瞧了眼便将视线放到了小桌上,连呼吸也放得清浅。

  莫约过了一炷香,手腕上一松,掌柜朝她拱了拱手,“小姐,有些话鄙人不知当讲不当讲。”

  云卿将袖口放下,遮住了微颤的手,“我并非是讳疾忌医之人。”

  “那便好。”掌柜踌躇了会儿,而后道:“小姐体寒,方才号脉发觉似是从娘胎中带出来的?”

  “是。”

  “这避子汤也不必喝了,虽说方才抓得是温性药物,到底还是对身子有损伤的,且不说别的,小姐的身子依鄙人所见……极难有孕。”

  云卿舒了口气,道:“掌柜不必在意我,继续说下去罢。”

  “小姐方值华年,用着好药调理几年,兴许能够调理过来。”

  云卿并未应声,心中却有了计较,早前母亲寻了名医替她诊治,各类药物喝上了几年也不见好转,不过依着掌柜的话,是极难有孕并非全无可能,这避子汤还是喝了为好。

  以绝后患。

  号了脉后掌柜的退了出去,让她在这处休憩片刻,她无事可做,那间隔的山水画栏倒是极称她意,上前几步走近了,这才发觉竟不是画,而是绣品,瞧着好似双面绣。

  只不过这处是人家的铺子,指不定内里搁了物什,是以并未往里去瞧另一面的绣样。

  且说掌柜出了里间后绕了半圈,由另一处进到山水画栏相隔的那一边。

  这里头又是一番景象,外间的动静全数落入耳中,清晰可闻,长案前坐着一人,案角处燃了香,与外间并无二致。

  掌柜垂着头,嗓音也未压着,对着面前的人道:“主子,郡主的身子如羽卫探得的一般,极难有孕。”

  案桌前那人一袭玄色澜袍,手中把玩着一枚圆玉,闻言停了手,“方才你说仔细调养兴许能好?”

  “是。”

  “那便好生调养,至于能否怀上身子……”云璟起身,将那枚圆玉放至袖中,而后道:“不打紧。”

  “主子,那避子汤……”

  “她若是要喝,由着她喝了罢,别给蜜饯便是了。”

  说完,云璟旋开暗道,石门闭合前,撂下一句:“命人好生送她回府。”

  第19章药汤

  又坐了会儿,布帘被人掀了开来,随之而来的是浓到不行的药味。

  那小郎端了整整一盅汤,走到近前来,苦涩味道愈发浓厚了。

  云卿视线偏移,两掌大小的托盘上只托着那一盅药汤,再没旁得,只是这药太过熏人,她早些时候喝药汤到腻味,这蜜饯算得上一丝也不可离的。

  只踌躇片刻,便软声开口问道:“小郎,你们这间药铺子可有备蜜饯。”

  小郎思索了会,答:“并无”

  “那,细糖呢?也未备着么?”

  小郎面上带着歉意,望着她摇了摇头,“来此处的贵人们大多抓药,我们只需做成药包方便带回便可,是以……并未备着。”

  “如此……”云卿从袖笼中又摸出一枚银子,搁到矮几上,“今日真是叨扰了,多谢。”

  小郎连连摆手,往后退去,“小姐说得哪里话,先用药罢,鄙人便不久留了。”

  说罢,快步退了出去,帘子落下那一瞬,小郎捂了口鼻,闷声咳嗽起来。

  心里不禁想到方才在后头煎药时师父说的,若是里头那小姐要蜜饯一类止苦的,只消回绝,切不可说有。

  还未来得及问些什么,便得了师父一个爆栗,到此刻那处还有些发疼。

  只是那药,未免也太过熏人了,他跟着师父少说也有三四个年头,还是第一回煎出只是闻着当即便受不住的药。

  他这种常年煎药的人都有些受不住,更不谈里头坐着的那位从言语中已然知晓定是贵女的小姐。

  师父与她无冤无仇,怎的一副简单的避子汤会煎得这样苦。

  怪哉,怪哉!

  且说那小郎出了内室之后,云卿指尖划拉着盅碗边沿,一双好看的眉几乎蹙成了连绵的小山。

  热药溢出的水汽直冲鼻腔,唇瓣不自觉的抿住了,心底涌现出一股子怪异,上回江南行倒也喝过,只是好似并未有今日这般苦,也断无今日这般多。

  今日这药还未喝,脾肺之间便溢满了苦味。

  那里衣,她今日回了府定当用剪子绞得稀烂,断不会再给他钻了空当过来寻她。

  呼吸了几个来回,苦味愈发浓厚了,云卿闭了眼,面上满是愁绪,手摸索着盅碗,将其端起,汤药蒸腾的水汽直扑面门,却不热汤,触手温润。

  唇瓣挨到边沿处,只稍作停顿,而后当即咬了牙齿,一点点喝了下去。

  汤药入到口腹之中,苦味炸裂开来,云卿忍着胃里翻几欲作呕的全数往里灌。

  最后一口咽下,当即将盅碗放下,大口大口呼着气,待到稍稍好些才从袖中拿了一方素帕出来,揩拭着唇角残存的药液。

  那银子小郎没拿,云卿也未打算收回去,将其与药盅一同搁在了托盘之上,又稍作歇息后才出了内室。

  大堂之中没人,小郎许是去哪处打盹了,云卿便未声张,掩好帷帽出了药铺。

  第20章信笺

  日头蒸腾得唇齿之间的苦味愈发深了,待到云卿回到院中时便直直往放着茶壶并几碟子点心的桌几前。

  斟了一满杯茶送入肚里,脾胃之中翻腾的苦才被冲淡了些。

  而后又斟了一杯,云卿方送到唇边,动作顿了顿,而后拿起方才没发觉的,不知何时送到桌上的信封。

  并未署名,边沿处开口并未以蜡封实,浅浅开着一道口子。

  云卿敛眸瞧了一会,复又将那信封搁到桌上。

  不看,不想看。

  外头日头毒,在房中坐了一会儿几乎湿透的小衣干了些,贴在身上有些不舒服。

  这会儿云卿得了空,干脆寻了换洗的衣裳往浴房走,临进浴房前将挽发的素簪拿了下来,一头乌发继而披散。

  昨日洗浴之时脑子混沌,今日晨起又急,这会细细洗着身子才发觉腰身处一片红,比之周遭的肌肤深了好些,用着浴帕擦洗那处时,还泛着疼。

  腰际未能幸免,更莫说那处……

  被温水浸着,昨日不觉,到了此时泛着细碎的疼,云卿瞌了眼,背靠在池壁之上,任由身子在水里舒展。

  说是浴池,不若说是药池,这处她不常来,大抵季节交替之时来上一二回,母亲特意为她开凿这方浴池,取的温泉水,加之用了些药物,说是益气补血。

  在浴房呆了小半个时辰云卿才起身,身上的酸劲儿都减缓了不少。

  她院子中就一个溪芸,平素也少人来,是以云卿只着里衣外头随手披了外衫便出了浴房。

  回到房中云卿将幔帘打了下来,外衫随意丢弃到一旁,昨日夜里睡得少,现下要事也办完了,困意席卷而来。

  .

  溪芸的声音响在耳畔,云卿方睁眼便看到溪芸伏在床沿,低声叫着她。

  “小姐,你醒了?”

  “嗯。”云卿应着,撑起了身,而后随口问道,“现下什么时辰了?”

  “辰时。小姐睡了许久,溪芸想着小姐未用晚膳,便来唤小姐。”

  “辰时……”

  云卿抬手按了按额角,睡了一觉再用晚膳也没了胃口,“罢了,现下也不早了,晚膳便不用了。”

  溪芸还想劝两句,话到嘴边咽了下去,既如此便明日早些为小姐备早膳罢。

  她退到门边将门扉合上,又细细查看了几面长窗,都掩严实了才往侧房行去。

  小姐不喜夜里有人守夜,更不喜院中人多,是以偌大的院子只有小姐与她二人,一应事物她全权安排。

  只是,昨日与小姐去溪湖今日醒来却回了府中,她完全不记得昨日怎样回府的,到现在颈肩处还有些疼,是昨日夜里没睡好的缘故么?

  云卿听见门扉阖上的声响后又等了一会儿才下床,趿着寝鞋往外间走。

  喉间有些干疼便斟了杯茶缓慢喝着,因着身子的缘故,房中并未置放冰鉴,有些闷。

  云卿想着去开长窗,行至桌几前顿住了,那封信还搁在上头,她面上显现出一抹犹疑,而后齿尖咬住了下唇,立了几息后手指触碰到了信封边沿,到底还是拿了起来。

  拿了信封后,云卿绕至妆匣前,将今早带回小匣子拿了出来,一并拿出来的还有一把锋锐的银剪。

  [ 本章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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