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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11-09
“真的没帮啥。就是,就是薛大夫技术好,又肯吃苦,叫她稍微多工作一些。你看,这也是对她的锻炼嘛。我看她干得很好哇,这要在第一医院,可以评个优秀榜的呀。有几次,小谭那边说安排转院做手术,这也是病人对薛大夫的信任嘛,于情于理,我都不好拒绝的呀。你说是不是?啊,小薛,你说是不是?”
薛蝉衣没说话,只是静静听着,满眼失望。
韩玉梁冷笑一声,脚下加力。
被压迫的生殖系统诚实地把危机转达给大脑,表示如果再不老实交代就要字面意思上的玉碎。
李志成哭丧着脸说:“别的真没啥了,小谭……谭朗,他还想知道薛大夫每天都在干啥,在哪个地方,我就……一有小薛的消息,就跟他报一声。这个也不麻烦嘛,小薛平常生活很规律,呐,住处都是我安排咧,除了医院就是那里,我平时不用报告啥的。”
薛蝉衣叹了口气,清清嗓子,问:“你知道谭朗为什么要针对我吗?”
“他不是喜欢你嘛,他一直说要把你……把你日到嘛,男人都是这样的贱骨头啊,你没叫他日到,他就一直惦记着咯。”
薛蝉衣摇摇头,“我有朋友说,谭朗早有了新欢,他老婆都去人家单位闹过。李院长,我对你一直尊敬有加。我不想伤害你。但你也知道,我在的新扈,治安不是很好。为了自保,我也交了一些不是很在乎法律的朋友。他们打算对你做什么,我管不了,也不想管。”
韩玉梁阴笑两声,脚跟继续往下踩。
李志成的脸色已经有些发青,双手捂着胯下,颤声说:“不是这个……那还能是啥啊。他小谭也没告诉我啊。这……这这这都是些人情小事,哪个会问得那么清楚哇。”
韩玉梁弯腰凑近,摘下护目镜,目光炯炯透出浓烈杀气,冷冷道:“那你刚才电话里,说他的人,那是些什么人?”
李志成的舌头飞快的舔了一下肥厚的嘴唇,眼神飘忽了几秒,咬了咬牙,说:“小谭这个人,本事很大,路子很野,他总能找到奇奇怪怪的人给他帮忙。不瞒你们说,我之前……有些事情也是他帮忙处理的。没有他,我别说是副院长,可能连医生都做不得咯。”
薛蝉衣眼前一亮,看向韩玉梁。
韩玉梁点点头,厉声问道:“谭朗帮你处理过什么事?”
李志成一愣,“这……这个……这个和小薛……没什么关系吧?”
薛蝉衣摇了摇头,“李院长,我没记错的话,当年在第一医院,你是最早一批拿到器官移植资格的医生之一吧?我还给你当过一助。”
他急喘起来,没有说话。
她打量了一下房间,“这房子地段这么好,在华京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不便宜吧?”
李志成艰难地挤出一个笑,“我之前手术做得多,飞刀也跑了不少,还是……小有一些钞票的。”
“医疗事故的记录我请朋友查过。”薛蝉衣平静地说,“第一医院的确跟病人私了过,但里面没有你。除了医疗事故,还有什么问题,你需要让谭朗帮你掩盖呢?”
“我……我……急着赚钱,稍微,稍微吃了一些……回扣。”
“第一医院老资历的大夫起码有一半在吃回扣,拿红包。”她缓缓摇了摇头,“掩盖那种事,也不需要靠谭朗。李院长,我就是大夫,你撒谎,骗不了我的。”
“我……我……”
韩玉梁狞笑道:“你不说也好,反正还有谭朗这个靶子,我弄死你再去找他,他还年轻呢,估计没你这么不怕死。屋里那个小妞既然你无福享受了,你死之前,我就当你的面找找乐子,也算是给你的断头饭了。怎么样?”
“别、别,有话……有话好好说。小姜……你要是喜欢,拿去玩玩,我不说啥,我没意见,我真没意见。可我……我真的不想死啊……我能说的都说啦。”
薛蝉衣站起来,叹了口气,“算了,他不想说,我走了。我去下面等你。小姜是无辜的,你泄欲后,还是留她一命吧。”
“哼哼哼,那要看她伺候本大爷伺候得舒服不舒服了。”韩玉梁拍拍李志成的脸,“行。不问了,今晚就到这儿。一会儿看场活春宫,算是送你上路。”
“杀人……杀人可是……死罪……”李志成筛糠一样抖了起来,汗流到眼睛里,刺激得他五官都皱成了一团。
薛蝉衣淡淡地说:“他是黑街的清道夫。犯死罪,是他们的日常工作。我很感谢有他们存在,不然,对你这样的人,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再见,李院长。不对,应该说,永别了,李志成。”
“我说!”李志成嘶哑地哭喊出来,“我说……我说还不行嘛……别杀我,别杀我……”
薛蝉衣拿出手机,默默开启录音,回来坐下,“说吧,你跟谭朗到底都干了什么。”
“小谭没有,他爸爸聪明着呐。不会让他掺和进来。他技术也不行,干了七、八年一线,技术还不如你刚进医院的时候。干那个活儿,接触的都是不要命的,拎着脑袋赚钱,哪那么容易。贼船呐,上去容易,下来就难咯。”
掺杂着不着边际的习惯性废话,李志成面如死灰地交代了他曾经在第一医院做过的事。
别说薛蝉衣听得神情紧绷,韩玉梁都禁不住隐隐心惊。
在叶春樱、薛蝉衣这样的大夫忙得不可开交救死扶伤的时候,李志成这样的医生,却已经不满足于将病人的痊愈当作商品,而是盯上了更值钱的人体器官。
对急需移植的病患来说,符合要求的器官千金难求,许多人不惜倾家荡产来买。
而随着强化适格者在大劫难期间研发的一些科技逐步解禁民用,许多原本配型要求极高的、保存难度极大的器官,都放宽了使用条件。
网上就有段子调侃说,以前卖肾买手机还需要等配型,现在卖肾买手机找到敢收的中介就OK。
大富之家可以用钱从工农区砸来健康的合适内脏,而舍得出钱又不够有钱,还没有门路的病患,就形成了一个潜力巨大的市场。
年轻健康的器官,永远供不应求。
就像赌徒会从几块钱输赢一直玩到倾家荡产一样,李志成踩进水里,就再也无法回头,只能越走越深。
最开始,他只是帮忙说服一些绝症患者通过他的渠道卖出健康器官,从中抽水。
渐渐地,他就把主意打到了不肯卖但没有知识和能力保护遗体的病人身上。
最后,他不由自主地踏上了最大的贼船,因为被拿住把柄,而成为器官贩卖组织的黑医。
包括李志成在内的几名外科医生勾结到一起,于第一医院搭建起了一个高效的器官处理渠道。
不知多少被绑架的、胁迫的、欠债的健康人,带着伪造的病历随夜幕而来,像个正常的遗体捐献者一样被送入手术室,最后,成了一具掏空的尸体,消失于这个世界。
而等在手术室外伪装家属的人,和手术室里冷漠下刀的人,就这样填满了带血的腰包。
薛蝉衣知道,李志成并没把全部的实话都讲出来,但这如同会议发言一样的冗长陈述让她录到手机快要没电,心里也烦躁异常。
种种细节,她实在没精力追问。
于是,她收起手机,只问了自己最关心的那个问题。
“李院长,当年我跟着你们学器官移植手术的时候,有没有被你们蒙骗着参与过……那样的事情?”
李志成虚脱一样瘫软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喃喃说:“我不知道,我又没怎么带你。到后来……我只顾得了自己的事。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小谭那阵子很恼火,他一直扬言要毁了你。万一有人巴结他,坑你去做,也不是没得可能。具体有没有,你去问他咯。”
第436章渐渐看清的网
依韩玉梁的意思,李志成这种人根本没有留一条命的必要——在手术室中相当于亲手杀过人,交代的时候还他妈废话那么多,听得他脑仁疼。
他都怀疑这老王八蛋上床前都要给小护士念段经。
但薛蝉衣觉得录音拿到,还从他家电脑上复制了一大堆账户上的金钱往来记录,证据不少,最好还是能遵守约定,给他一个到监狱里反省的机会。
于是韩玉梁就把他扒光了扔去小护士旁边,拿出手机让他摆各种姿势拍了一堆照片,再将他打晕。
等离开李志成家,翻墙出去,走到僻静处,薛蝉衣忽然像是失去力气一样靠在了韩玉梁的身上。
他赶忙抬手运气一试,发现她体内并无异常,皱眉问道:“怎么了?哪里难受?”
她抱紧他,勉强站稳,低着头小声说:“我其实一直都有预感,噩梦不是假的。我……已经是个……亲手杀过人的医生了。”
韩玉梁扶住她,微笑道:“你跟雪廊那么熟,难道不认识森长定?”
薛蝉衣皱起眉,“他主要职业是杀手,业余救人。我可不能和他比。”
“不知者不罪,我相信,你每次进手术,都绝不是为了杀人。”他柔声道,“我在医院陪你也有几天了,你一举一动我都看在眼里。世界很大,我不敢说得那么绝对。但我见过的医生里,你绝对是最好的那一个。”
“韩玉梁,你真的很会哄女人。”
“不,我只是爱说老实话而已。蝉衣,虽然对别人我总是知了壳、知了壳的叫你,可我知道,你绝不是一个脆弱的人,你比你的名字坚强得多。就算你真的被巴结谭朗的黑医生陷害,参与过器官摘除贩卖的手术,那也不是你的错,你是受害者。”
“被人欺骗犯罪也是犯罪,可以酌情减刑而已。”她的口吻轻松了一些,“我不久前才查了。”
“你是准备去自首?”他半开玩笑地顺着她的话头问道。
“我不知道。”她叹了口气,“我从来都是自己拿主意,但这次……我很迷茫。”
“那我来帮你拿个主意。”韩玉梁捧起她的脸,望着她道,“薛蝉衣大夫,医术精湛,心地善良,将这样的医生扔进监狱简直是世界的损失,人类的耻辱,本清道夫宣判,罚你继续从医救人,一直干到退休为止。不准不接受,我这儿拒绝上诉。”
薛蝉衣微微仰头看着他,淡色的唇角缓缓扬起一个美丽的弧,“嗯,我接受。不上诉。”
“我可以判你没事儿陪我几夜么?我会温柔待你的。”
她挽住他的胳膊,踩着冷冰冰的人行道,微笑着说:“好,我接受,不上诉。”
“喂。你这样,我可要忍不住判你点更过分的了啊。”
她深吸口气,靠向他,轻声说:“什么都好,我接受,不上诉。”
戏言之后,摆在眼前的还有凉飕飕的夜风与现实。
他们回去住处那边晃了一圈,并不意外,现场连警戒线都没拉,只有几家本地自媒体说起了供热异常期间有人爆料的枪声和火光,但都被干脆利索地打为谣言。
破烂的墙上,贴了一张燃气爆炸等待维修的通告。
那辆被砸扁的车,和死掉的佣兵,理所当然都已经被清理干净。至于此前无辜的死者要如何掩盖,不外乎钱和权而已。
人命,从来都是有价的。
“我困了。”没什么非收拾不可的行李,薛蝉衣毫无眷恋地离开住处,坐在公共电车的后座,抓着韩玉梁背后的衣服,“今晚住哪儿?”
“医院对面那个酒店?你明早还要上班不是。”
“不用了。刚才复制证据的时候,我登陆李院长的工作号,批准了我自己用手机发的辞职报告。我在医疗系统的关系,明天就转回新扈社区诊所了。”
“我还在等你调休,你倒好,直接辞职了。”
“诊所那边顶班的医生办手续怎么也要三、四天,就算是我的假期吧。”
韩玉梁带着她拐入远离医院的方向,笑道:“那要不要去游乐场,把过山车的约定干脆兑现了。免得以后我忙,想不起来。”
“没关系。你想不起来,我自己去也可以。我知道你的情况,不勉强。”薛蝉衣拍了拍他的肩,说,“第一医院北边有不少旅馆,咱们到那边住吧。”
“你打算查李志成说的那几个医生?”
她沉默了一会儿,说:“不是。我想查别人。”
“谁?谭朗?”
“嗯,那边离卫管部门办公的地方也不远。除了谭朗和他爸爸之外,我还在怀疑一个人……”薛蝉衣不是很愿意说似的停顿了一会儿,“我想私下见见陈问枢,就是,我最早实操器官摘除手术的老师。”
没说自己已经托叶春樱继续深挖,韩玉梁应道:“好,你有决心,我就陪你查到底。不过为防万一,之前拿到的证据,一会儿到了住处你先给我,我发回去。”
“嗯。”
华京这座城市,总是能在适当的时候提醒外来者,它有多么庞大。
把第一辆电车开到趴窝,韩玉梁推着找到下一辆,又开到掉了一格电,才算是抵达他们计划的位置。
尽管已经是凌晨,这边依然还有地方非常热闹。
一座桥下,空啤酒瓶子旁的流浪汉正在就世界未来高谈阔论,不时爆发激烈的争执。酒吧门口,穿短裙裸着腿的年轻女孩一边抽烟一边打电话,好像纹身就能抵御寒风的侵蚀。三、五个刚下班的年轻人摇摇欲坠地往家走去,看起来仿佛随时可能猝死。楼顶一些人在摆放条幅,顶着黑眼圈开始为2021邦议会大选造势。名贵的车缓缓开过,依稀能听到里面男人对下属大声的怒斥。远方的核心区灯光映亮了天空,只是没人知道那边的人此刻是不是正睡得踏实。
保险起见,韩玉梁以叶春樱做的工作用假身份在小旅馆开了一个房间,带薛蝉衣上楼住下。
信息化时代的好处,就是除了手机和衣服,转移住处并不需要其他行李。
损失的主要都是薛蝉衣的替换衣物,但没什么值钱货色,她不准备冒险回去拿。
她相信,韩玉梁应该不会介意她没内裤可换的问题。
“今晚不用帮我睡。”她直接脱到只剩内衣,躺在了标准间的一张单人床上,“我想看看,还会不会做噩梦。”
“嗯,我会留意你的情况,如果做了噩梦,我再帮你。”
她侧过身,柔和的面颊一半陷入到枕头中,“你也早些睡吧,我有信心,不会再做噩梦了。”
“真的么?事情可是还没解决呢。”
她缓缓闭上眼睛,“但我已经被宣判了。也就安心了。”
早说啊,早说我分分钟判你个十遍八遍,判你让我打屁股、穿内衣跳舞、来玩医生角色扮演游戏……他在心里冒了一串骚话,嘴上温柔一笑,道:“那就好,晚安。”
“晚安。”
如她所愿,一夜好眠。
不过,她并不是完全没有做梦。
一直留意着她状况的韩玉梁,隐隐约约听到她说了几句什么,没听清内容,但口气并不惶恐,甚至,听起来还有几分娇媚。
不是年轻女孩撒娇发嗲那种甜蜜,也不是性感女郎风情万种那种热辣,就是文静恬淡的成熟女人,因动心而自然流露出的婉柔,恍如三九寒天喝下的,一杯温度恰到好处的白水。
他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回复完家人的信息,靠在窗边练功到倦意上涌,在另一张床上,酣然入眠。
周四早晨,窗外又断断续续地飘起小雪。
韩玉梁在厕所收到了叶春樱的初步报告。
尚无明确证据能指向那位德高望重的副院长,当初在信息网络的边角被愤怒爆料的医生中,并没有陈问枢的名字。
但那批爆料的准确度并不高,也许是只知道一点内情,也许是有人出来搅混水,明显没有作案能力的医生,也被放进了名单中,真正涉案的李志成,反而无人提起。
换句话说,没有参考价值。
但从李志成供述的几个医生身上,叶春樱找到了一点间接证据。
这些肯定参与过器官贩卖的黑医,包括李志成在内,都曾被陈问枢直接管理过,其中还有两个是他的学生。
奇怪的是,被指证的几个医生经济状况都有很大好转,明显享受了超出原本收入能力的生活,而陈问枢,如今作为华京第一医院院长的热门继任人选,日子过得,反而算是他那个层次的人中称得上清苦的水平。
他的收入并不低,但连年捐款,既帮扶穷苦学生,又救助没钱病患,还帮着支付义诊所需。
这就让韩玉梁很好奇,为什么,薛蝉衣也打算来见见这位陈老师。
难道,陈问枢和当年叶春樱的那位秦院长一样,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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