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里的罂粟花】(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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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1-05

给炸死——您现在又是要和秋岩喝酒,又是给我送生日蛋糕的,那么想置我和秋岩于死地的这个人,是不是你派来的?”

邵剑英听到这,也不免疑惑了起来:“这个……这个我真不知道——我是说那天的事情我确实有所听说,不过那都是后来秋岩给局里打电话、沈量才要出车的时候,我才知道的。我敢保证,这个人不是我的人。”邵剑英转念想了想,微微一笑:“不过你现在提起来,我这会儿倒是能猜到这里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我猜测的可能并不确切,不过雪平,我敢说这只是一场误会。”

“邵大爷,这得是多大的误会,能用得着手雷的?”我吐槽了这么一句。邵剑英看着我只是笑笑,没说别的。

夏雪平脸色苍白地抿了抿嘴唇,又问道:“佟叔的死,是谁动的手?”

邵剑英很果断地、也似乎很理所应当地回答道:“是我。”

“小邵,这事儿用不着瞒着她。”坐在我身边的柴老太太看着邵剑英说道,然后又看向了夏雪平,“平儿,这事儿还有我。”

“还有我,”齐老爷爷也举起了那只在某一次与银行劫匪肉搏时候丢了两根手指的右手,“我也有份儿。”

“还有我呢。”

“我也是,我也动手了。”

“还有我,那天我也在……要不是我这胳膊五年前就使不上劲了,我也得补上一刀。”

夏雪平看着眼前众人,很悲怆地点点头:“我真没看出来,各位叔叔阿姨这么心狠手辣。”随后她又瞪向了邵剑英,“你还记得么?我爸的尸体被人发现那天晚上,除了你以外,佟叔也在一直陪着我。火化的那天,我差点就要跟着进焚烧炉,也是你和佟叔一直扯这我的隔壁给我拦住了,佟叔还差点准备把我打晕……这么些年实际上他对我的照料,不比你差。”

邵剑英推了推眼镜,然后无奈笑了笑:“呵呵,是么?你还记着这些呢?那家伙,自从恩师去世了之后,他就对我越来越疏远了……这些事情我都忘了。”

“是,佟叔他自从我父亲被杀之后,他整个人就变得越来越离群了,但他私下里却也总来找我——不说别的,秋岩刚来局里,跟我闹别扭的时候,他总在我下班以后来找我,两头地劝着我俩和好;而且一直到他去世之前,每年在我父亲的祭日和七月十五这两天,他都会去我父亲的墓前看看……我从小就记着,你和佟德达是最要好的哥们儿,这你也真能下得去手!”

“没有什么下不去手的,雪平,他该死。而且德达他死得也很坦然——那天晚上我们过去最后一次找他、想给他最后一次机会,我们还想着就我们这帮老胳膊老腿的,要是打一架,别说有没有把握能打得过即便也是老胳膊老腿儿、但年轻时候毕竟在特警队也待过一阵子的德达,就算两边都不见血,也指不定有多少人得犯个什么心脏病、脑溢血的,就算是腰闪着了都得歇上半拉月;但是德达走的时候根本都没用我们摁着,也没吭一声,一刀一刀地就被我们捅了。”邵剑英依然特别理所应当地说道,就好像他杀掉的不是他曾经最好的兄弟,而是打死了一只蚊子、一只苍蝇:“‘兹叛出者,受千刀万刃之刑法,不得超生。’这是你父亲当年定下的规矩,在这规矩前面,任何人都得服从,任何其他的事情、原因、交情,都轻如鸿毛。”

“你说什么?”我几乎是在邵剑英话音刚落,就叫唤了出来,“你说这个王八蛋规矩是谁定下的?”

夏雪平没说话,但她被邵剑英刚才那一句话震惊了,大睁着眼睛看了看邵剑英,看了看围着这一桌子坐着的所有人,又大睁着眼睛低下了头。

“是你外公定下的规矩,秋岩,”齐老头对我说道,“小邵没说错。”

“当年小邵,是你外公在咱们‘天网’里面,最信任的人之一,他也是最遵守你外公志向跟‘天网’最初建立的精神的人。要不是看在这份儿上,我们也不可能一把老骨头了,还跟着他出来一起干。”柴老太太也对我说道。

“我……你们……”我一时脑子一团乱,以至于舌头都打结了,“你们可别跟我开玩笑!你们的意思是:你们这帮人——‘天网’这个组织——是我外公建立的?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站在一旁的傅伊玫忍不住对我说道,“要不然我们几个怎么还会对你和你妈这么客气?”

“傅伊玫!”邵剑英嗔怒着叫了她的名字一声,傅伊玫便也不再作声。邵剑英又笑了笑,指着傅伊玫说道:“你们俩其实还不知道吧?伊玫的父亲也是咱‘天网’的人,在某次执行咱们‘天网’自个的任务的时候,为了保护恩师,身上中了五枪牺牲的。她从小就没妈,把她带在身边养大,也是恩师生前的意思。”

我又回头看了看傅伊玫,见她听邵剑英说这些话的时候,眼中确实噙着泪水,看样子邵剑英所言非虚。

紧接着,邵剑英又指了指夏雪平说道:“艾立威那小子从省厅数据库里偷下载下来的档案,你跟秋岩不是应该看过了么?那小子恨你,但他也真对得起你。你拿着那些数据这段时间没少到各处的档案馆和图书馆去翻找旧资料,我猜你也应该对过去的一些事情了解了个大概,心里多少应该能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天网’这个组织,最开始就是由你的父亲夏涛一手建立的。我们在最好的时候,在恩师还活着的时候,别说一个小小的F市,我们的力量遍及全国;而且不仅仅是警察系统,全国的司法、检察、情报单位,都有我们的人。我们在这些方面,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查什么就查什么——整个国家体制,在我们的面前跟没穿衣服一样,更确切地说,我们就是这个国家的X光;没有一只鸟能从我们的手里飞走,没有一条鱼能从我们的脚下游走,这就是‘天网’!”

“你分明是在骗我。”夏雪平冰冷且平静地看向邵剑英,“我爸爸不是这样的人,他更不会建立一个这样的组织。你们明明是在打着他的旗号做一些龌龊的事情才对吧?”

“唉……”邵剑英叹了口气,这时候,柴老太太从她的身后拿出了一只翠绿色的布袋子——布袋外面还留下了一片烂掉的白菜叶,柴老太太颤颤巍巍地探手去,从布袋里面拿出了一个信封,又看了看邵剑英。邵剑英点了点头,指了指我和夏雪平:“大姐,拿给他俩看看吧。”

信封里,是一张二十几年前的照片。

这张照片没有经过打码处理,照片上一共有四十人——这四十人,正好都在先前市局上报失踪的那些离退休老警察里面,坐在最中间的,是我的外公夏涛,拍摄的场地,和我跟夏雪平在艾立威留下的那张SD卡中看到的那张百人大合照的场景一样。剩下的人里面,我能认出来的只有年轻时候的看起来十分憨厚老实、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像极了野比大雄和江户川柯南的佟德达,跟还没有戴上眼镜、刀条脸棱角分明、并且头发浓密、带着点自来卷、还留着酷似乔任梁薛之谦那帮歌手经常喜欢留着的遮脸长发的邵剑英——我还真没想到,现在看起来老态龙钟还谢顶的邵大爷,年轻的时候竟然是个帅哥,也真怪不得被他从小养到大傅伊玫会看上他;而夏雪平,则是能把面前这些老人家们在照片上一一找到。

“嗬,没想到还能看到这样的照片——艾立威从不知道是哪的数据库里偷来的,比柴姨你这张可好玩多了,黑条马赛克挡得那叫一个严实,我用各种处理软件都消不掉,只能累死累活的用肉眼跟过去档案上的寸照一点点找。有心了。”夏雪平冷酷地笑笑。

并且,在这张照片上,虽然很模糊,但是我也注意到了外公的右手小拇指处,好像也戴了一枚黑色戒指。

“剩下的这十几位呢?”夏雪平看完了照片之后,皱着眉对邵剑英质问道:“也跟你们对佟叔做的那样,被你们给‘处理’了么?”

“确实是都死了。但有些人,呵呵,也用不着我们做……”坐在斜对角的一个头发都掉光的老爷爷说道,“像我们这些人,一辈子奉献给国家和政府了,本来想着到老了能过上安慰日子,结果可好,二十几年前,两党和解、政体改革了——哼,他们是和解了,之前红党专政时候的账,甭管好账赖账都不认了!年轻时候民政部门、福利部门承诺的那些事情,现在都成了老黄历……唉……我们跟着小邵去找上门的时候,好些老弟兄、老姊妹,都只能蜷缩在毯子里裹着,跟条死狗一样,甚至有几位疼的说胡话、人也不认识了……得了尿毒症、糖尿病、和各种癌症的,都没钱治,也没人管……”

“不是还有那么多非盈利公益机构么……红蓝两党和地方党团他们不也有不少什么‘救济金’计划、‘保民官’计划的,你们怎么不去跟他们说呢?”我完全是下意识地对他们问道。作为两党和解后长大的一代,我并不十分真切地知道红党专政时期的生活是什么样的,说有多么繁荣昌盛我不相信,说有多么水深火热我也不相信;而他们这些遇到了问题,却不去看照当下方式解决的老古董思维,实在让我理解不能。

没想到我这一问,真像是让桌上炸开了锅:

“找他们,找他们能做什么?”

“孩子,你是不知道,你当我们这些老不死的没找过他们吗?能找的都找了!可他们给的那点救济金完全像是打发要饭的——我们为社会为国家建功立业,到头来拿到的钱跟流浪乞讨的和酒鬼瘾君子们拿到的钱是一样的,这叫什么事?”

“对对,前两天蔡励晟来给咱们送钱,我从我最后一拨的几个学生那儿听说,是你秋岩给他指的路,他才这么干的,对吧?你好好想想,秋岩啊,要不是他马上要参选、要让咱们投票,你说放在平时他能管咱们吗?他和杨君实搞联合省政府搞了四年了,也没见他俩来管我们啊!”

……

我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或许真的是我太年轻太愚笨,有时候又很天真。

夏雪平听着他们的牢骚,只是边听边皱眉,也并不去多加评论。

说到最后,那个秃头的老爷爷又说道:“雪平啊,还有这个小秋岩,你们两个在咱们眼里,还都是孩子,你们不懂啊,不懂当初的天网对我们而言是什么,你们也不懂,老夏为什么要建立这么一个组织!所以,你们现在也应该是不懂,为什么我们要跟着小邵一起,重建这个组织……”

邵剑英连着喝了三盅酒,闭着眼睛叹着气,又放下酒盅,看着夏雪平说道:“‘这个国家至此病了。’二十几年前,当时的国家领导人廖京民跟叶九昇确定下来要搞两党和解的那时候,你父亲就是这样说的。他还接着这样说:‘如果这个国家一病不起,那么我们就要争取做这个国家的良药。’这些话,他没跟你说过的吧?雪平啊,你说你觉得恩师不会是能建立起‘天网’这样的人,但我倒是要问问你:你真的了解恩师是个什么样的人么?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真正了解自己父母的人——你觉得秋岩了解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么?呐,我来问问秋岩,你觉得你完全了解你妈妈雪平是个什么样的人么?”

我看了看夏雪平,犹豫着不知到底该怎么说。邵剑英的这个问题,如果换成十月份让我回答,我是绝对会给出一个相当有底气的答案的;但是现在,我真的不敢说我了解她……周荻的日记、装着满是当年和于峰回忆的盒子、那份于锋给十几岁时候的她拍摄的泳装写真、还有那枚戒指——哦,对,那枚戒指是秦苒那个贱女人的,这个赖不到夏雪平身上。

我正这样想着,邵剑英又继续对夏雪平老气横秋地说道:“让我来告诉你,你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吧:你现在肯定好奇,我们这帮人到底是怎么被你父亲纠集到一起,成立的这个组织的,对吧?”

“怎么成立的,您倒是说说。”

夏雪平倒也冷冰冰地跟着邵剑英捧哏。我是并不真正了解夏雪平,但我觉得邵剑英也不见得真正了解她——别人捧哏的时候一般都是服软了,但是如果夏雪平跟人捧着说话的时候,她肯定是在心里憋着火。

接着,邵剑英便将故事娓娓道来:“那是在二十三年前的秋冬之际,当时担任重案一组副组长的我接到了通知,要求我们火速赶往首都,并几乎在同时,省警察厅跟安保局下令,在Y省各地实施管制宵禁令——我坐上火车的时候,发现那一整车都是各地市级警察系统跟检察院、法院的人,还有不少国情、安保的干部,到了首都,我们直接先去了中央警察部的大院,而你的父亲、我的恩师夏涛,当时正站在中央警察部总部大楼门口搭建的演讲台上。你的父亲跟我们这些来自全国的中低层警察司法干部们慷慨激昂地讲了一番话,随后我们就被临时编队、发放枪支弹药,去了首都承天门——而在那里,早在一个月以前就有来自全国各地的学生、工人、农民,以及当时身份不明、但是后来被佐证查明是被当时的南港、南岛跟海外派来的一些颠覆人士——当然,还有一些来自红党党内的大人物操控着的反对份子,煽动并响应着当初在南港的‘夺取油尖旺’的非法打砸抢烧集会,当初,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颠覆红党专政政权,而且还要扰乱当年马上要在首都举办的国际竞技盛会。因此,在你父亲的主导下,全国十九省四市、三个自治区、一特区在一起自发召开了‘全国警务司法工作代表大会’,并且成立了‘全国警务检察监察司法联合会’,然后直接到承天门前的广场上,与那些明明手上连电击雨伞、手雷、雷管、砍刀、猎枪和自制手枪都有的,却被某些媒体到现在还宣传成‘手无寸铁’的那帮抗议者武装对质了三天三夜——他们那些人里,最严重的顶多是残疾,而我们这边,死伤的袍泽不下两位数,跟我刚出生的时候,在首都发生过的另一场骚乱一样。”邵剑英看了看周围的这些老弟兄、老姊妹,又感慨又自豪地说道,“这就是‘天网’,我们为这个国家流过血!”

“‘全国警务检察监察司法联合会’……原谅我岁数小,”我接过话茬说道,“除了我在艾立威那个二倚子留下的内存卡上看到过这个组织名称,今天我是头一次听说它。邵大爷,既然你说我外公当初在首都搞出了这么大的阵仗,为什么我从任何数据资料库里面,都没法查到一星半点儿?”

“哼,因为当年的国家头把交椅廖京民出尔反尔,把我们出卖了!”齐翰激动地用手重重地戳着桌面呵斥道,“廖京民啊!千古的罪人!他为了自己身前生后能在国内国外留下个好名声,他不止把我们买了,还答应了外国列强们一大堆丧权辱国的条件——小孩儿,你可知道在我们这帮糟老头子、老太太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们国家是可以自己研究电子芯片和人造卫星的么?”

“孩子,雪平在这按说我不该提,我也不知道你妈妈有没有跟你讲过这个人,老太太我脸皮厚,也就说了:你也应该知道于锋是谁吧?”

“我当然知道,那个大叔不是她的前男友么,还是个叛国者。”我斜眼瞟了夏雪平一眼,夏雪平依旧眉头紧皱低着头。

“不,在老太太我看来,小锋做得对:那个廖京民该杀!他做了我们好些人想做都不敢做的事情!明明我们已经快要完成清场,但是他廖京民碍于国际舆论影响,他不想被人把帽子扣在自己脑袋上,他没有担当!于是就在我们马上将要取得胜利的时候,他跟人妥协了——照会了各国总领事,发布了声明,第二天,蓝党党首叶九昇就从南岛北市直飞到了首都……呵呵,大清朝早亡了,但是义和团被老佛爷卸磨杀驴的事情,又一次上演了。”

邵剑英叹着气,接着说道:“对啊,随后‘全国警务检察监察司法联合会’就被直接定性为非法组织,并且就地勒令解散。但这只是上头那帮达官们看到的,实际上随着过渡政府的成立,我们也从这个‘联合会’一步步演化到‘十三省团结会’,再到后来的‘天网’。‘这个国家至此病了,但是如果这个国家一病不起,那么我们就要争取做这个国家的良药’——随后那几年,我们天网上下一直都在贯彻这句话:两党和解之后没人查的坏案子、死案子,我们查;指望靠着从红党里脱党加入蓝党或者自己创党来蒙人洗钱、或者是躲到国外的贪官污吏,我们抓——尤其是那些早在二十三年前就跟蓝党和‘南岛地方党’、跟美国人、英国人、日本人勾结的间谍,我们也没放过他们,抓不了的,我们就直接肉体消灭掉;明面上各个机关单位追查不到的赃款账目,我们找;南港南岛和内地这边军警宪特合并统一编制,有不服的或者趁机搞事情的,我们负责让他们屈服——甚至,只要是敢挡着我们的伟大光荣的道路的,我们就可以将其清理。雪平,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父亲的大手笔。世人总说易瑞明如何如何、总说那叶九昇、黄秀珠如何如何,实际上为这个国家真正出力做事情的,是你父亲!”

我不知道夏雪平此刻是怎么想的,我的心里已经凉透了。

早在国中时代我学习近现代史的时候,我的想法就跟老师讲的和教课书上写的不一样——教课书上大书特书的“两党和解时代的英雄”们,在我的眼里,全都是不忠于自己原有信仰和责任的小人,或者是为了一己私利博出名的夸夸其谈的空想家,再就是被人利用的没脑子的人。不说别的,就说前不久刚刚因为儿子被我逮住而后宣布退休的上官相爷,现在来看,他的确就不是什么好人,我甚至觉得如果有机会,首都的检察院和中央警察部应该好好查查他们上官家族;

但问题在于,第一,要有证据,第二,查办这些人,要依法依规。虽说我也较不准我的想法是对是错,但从小我就是这么被夏雪平教育大的,即便在我跟她对着呛得最狠的那你几年里,这句话我还是信的。

而且被他们那么杀掉的人,真的就都是叛徒、间谍、贪官么?真的是一直都这样么?那被眼前这些人杀掉的佟德达又何罪之有?我听得出来,他只是因为自己年纪大了、不想再跟着“天网”干了而已——我外公建立的组织,难道真这么没有人情味?

夏雪平微微一笑,语气冰冷且满带苦涩跟讽刺地说了声:“嗬,原来我爸还是个这么伟大的人呢!”

边说边喝着散装白酒的邵剑英热血上头,显然是没听出来夏雪平言语中的讽刺,点点头道:“那是当然!而且,雪平,我猜你应该不知道,你名字中的‘平’字是怎么来的吧?”

“怎么来的啊?您说说呗。”

“恩师先有了你哥哥雪原,他给你哥的名字取了‘雪原’二字,是为了纪念他的父亲、你的祖父夏昊,因为夏昊老先生,曾经在林副统帅的部队里服役、后来慢慢跟着发迹,而且还是个战斗英雄;但是也正因如此,夏家也在后来因为林副统帅的谋逆之举,高低收到了一定的牵连,而一度过得很不好,并且因此,夏昊老先生去世得相当早了。但即便如此,先师还是希望他的儿子也能像他的父亲那样英雄。”

“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不只父亲总跟我说,我妈也没事总跟我和雪原说,用不着您再给我。但是,这又怎么了?”

“而除此之外,恩师钟爱日本的文化历史的事情,也是人尽皆知。他在先给了你哥哥的名字里取了个‘原’字,而后来再有了你,于是,他又给你的名字里取了个‘平’字,你跟雪原的名字按照长幼顺序反过来,既对应了‘平原’二字,又对应了日本古代武家的两大姓氏,‘平氏’和‘源氏’的汉语读音——恩师当初给我们讲课的时候,就总在课上讲述日本古代历史:在平安时代,日本当时的所谓的‘武家’、‘武士’,其实正跟我们警察、检察、法院、安保与国情的所作所为一样,都只是被人拿来当成工具使唤!可是后来呢,从1159年日本的平治之乱结束,到1868年明治天皇实施‘王政复古’,日本保持了700多年的‘武家天下’,他们从被人当作刀枪随意使唤、成为了贵族地主都得忌惮‘人上之人’、‘天下之人’!——雪平啊,现在可以知道了吧!你父亲的胸怀,可不仅仅是限制在Y省这么一个半块月饼大小的地方的警察系统上面!他的胸怀,是天下!是要建立如同日本古时候,平清盛和源赖朝的天下——不,不不不!更确切地说,你父亲就是咱们Y省的平清盛、源赖朝!”

邵剑英这番话说得我脑子晕、心头凉,而他自己,越说越激动,越说越亢奋。现在的“天网”在我的眼里,不是什么秘密利益集团,也不是什么地下敬老院了,这根本就是一个把我外公过于神化、超人化、偶像化的邪教。

——我外公,是“咱们Y省的平清盛和源赖朝”么?

是,在这么一会儿,在我听过了邵剑英和这些老人家的讲述之后,我确实觉得他们口中的外公,跟这两位在日本国历史上号称武士的两大鼻祖栋梁的枭雄,不能说相像吧,但是确实听得出来,他们至少有共同的抱负;平清盛从被人到处驱使的工具人,通过参与接踵而来的政治事件和开辟日本与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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