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印传奇】纯爱版(1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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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5-15

肆无忌惮地在走廊里跳跃:「冠军奖金一万块,斯伯丁一
个,Answer七代一双,纪念球衣一套……」真日他妈的。

  不光我,活塞五虎也比较亢奋,总决赛跟湖人战了个二比一。比分倒没什么,
关键是场上的碾压态势多少让人猝不及防,呆逼们不由都傻了眼。老迈的马龙完
全跟不上拉希德的节奏,佩顿被亲爱的昌西耍得团团转,焦头烂额的科比面对普
林斯的长臂方才体会到了什么叫窝火。伟大的拉里布朗使禅师的豪华F4变成了一
个笑话,也就奥尼尔这条肥老鼠尚能在低位上沾点光。杀出重围的西部大亨面对
凶狠的东部草莽,这还没扛两下呢,一身肥油便开始不受控制地往下淌。当然,
既便如此,大家还是抹平阴影,咬牙坚称奥布莱恩杯必然属于科比,哪怕他是个
强奸犯。遗憾的是,前阵子甚嚣尘上的那些诸如饭缸盛屎、十顿拉面、五十块充
值卡之类的赌注突然就销声匿迹,再也没人提及。可以理解嘛,形势不明朗的时
候,我们总要稍息片刻,静待乌云过去。

  三人篮球赛的正式报名点设在体育馆一楼。周五下午刑诉课后,我等怀揣学
生证和复印件,欣然前往。瞄了瞄报名表,简直吓人一跳。大伙儿对金钱实在太
过热忱,按一队四个人算,参赛队伍保守估计也有四五十支了。这将是怎样的一
场鏖战啊。我不由整个人都打了鸡血,当下就要蹦个八丈高。接着自然是去打球。
就在通往东操场的甬道上,一不小心我们就碰到了艺术学院的几个老熟人。当然,
也没多熟,是不是老乡都不好说。

  他们在左,我们在右,前后隔了大概七八米远。十五号一身白色耐克,走起
路来也是慢条斯理,像朵迈着太空步的白莲花。这自我陶醉得怕是有碍观瞻了,
我认为他的跟腱多半有毛病。李俊奇要顺眼得多,他老一如既往地精力充沛,大
喉结在逼逼屌屌中,在半死不活的阳光下异常夺目。甚至有点摄人心魄的意思。
只是深陷大高个中,对这位多才多艺的老兄来说多少有点残酷。

  法学院的李阙如不在,难得不在,不然巴普洛夫的口哨早该应声响起了。

  然而毫无办法,在篮球场入口的拐弯处,他们还是发现了我们,继而理所当
然地打起了招呼。十五号的招呼是皱着眉的冷眼一瞥,六号斯伯丁在他指尖转得
飞快。李俊奇的招呼是一声「靠」,他热情洋溢地叫道:「好久不见啊,最近都
没打球啊,靠啊。」作为回应,我也只能「靠」了几声。

  老实说,我打球不挑人,只要水平还过得去就成。唯一的例外大概就是艺术
学院这几位了,特别是大前,老是隔三差五地带点小情绪,跟他妈娘们来事儿一
样。我只能将其理解为官宦子弟的忧伤,简单说就是类似于三千佳丽深宫幽怨的
一种高级病。

  只可惜场地有限,又恰逢某学院大一女生在上篮球课,辗转腾挪几次后,也
只好屈尊跟他们拼了个半场。打一开始十五号的挑衅意味就很明显,慢悠悠地低
手上篮,旁若无人地超远三分,几回合后这货索性来了个空中接力。是可忍孰不
可忍!当他再次突进来时,我只好友情赠送了一记火锅。说惊天大帽也行。可能
他没有料到,也可能我手劲略大,皮球咚地呼到十五号肩膀上,飞出了界。如你
所料,接下来就好戏连连了,哪怕真是一潭死水,这会儿也给搅活了。十五号像
只好斗的公鸡,死死盯防,步步紧逼,别提有多来劲。原本我也无意跟他单干,
无奈手感太好,只能刷了几个球聊表心意。十五号马上在相同的位置还以颜色,
可惜他老水平有限,一个球都没进。于是那张惨白的脸就涨得通红,球风也愈发
粗犷凛冽。为了避免可怜的老乡昏厥过去,我不再投篮,转而给呆逼们喂球。相
应地,对方开始人盯人,这下场面着实精彩了许多。

  接连两轮,我队都以大比分轻松取胜。论平均身高,我们要差点儿,论技术
协调性,大家旗鼓相当。不过胜败嘛,乃兵家常事。李俊奇尚且嘻嘻哈哈,十五
号却有些恼火,指责队友漏人。「特别是你,满场瞎晃个啥劲儿啊,盯紧你的人
不就得了。」他坐在篮球架底座上,面向站在一旁的李俊奇:「脑子进屎了吧你!」
老天在上,这是我第一次听这位陈兄讲出如此长的一句话,通俗刻薄,讽刺幽默。
要不是顾及老乡情面,我兴许早就拍着大腿哈哈哈了。

  值得一提的是,他用的是普通话。而李俊奇的回答自然也是普通话,他抬起
叉着腰的右手抹了抹汗,说:「靠。」又过了两三秒,他才甩甩手,笑了笑:
「知道了,我是踢球踢惯了,管不住自己的腿。」说这话时,他晃着脑袋,甚至
冲我挤了挤眼。十五号还想说点什么,远方却传来了李阙如的呼唤。

  真的是远方,得隔了四五个篮球场,但我一眼就瞧出这逼抱在胸口的是一箱
脉动。对方群众顿时欢欣鼓舞,说兴高采烈也不为过,他们大呼:「你可鸡巴来
了!」十五号很镇定,平阳的风也很配合地把他的头发搞得很飘逸,这样看起来
多少有点小帅。直到李阙如哼哧哼哧地递上一瓶水,他才说:「你鸡巴是不是现
做的?」我连放了俩三分才掐断了自己几欲奔腾而出的笑意。李俊奇给我递来一
瓶水,当然,我谢绝了——一瓶怎么够五个人喝呢?对手有水喝,我等只能舔着
嘴唇干瞪眼,这球是没法玩了。

  当晚就下起了雨,还恬不知耻地连累了周六。原本我打算上网抄篇乐评,把
艺术赏析课的期末考核搞定。如你所料,白毛衣还留了一手,在几乎所有人都笃
定已牢牢攥紧学分时,她笑吟吟地给我们布置了作业:随您高兴,随便任何艺术
方面的感想都可以,总之,这是本选修课成绩考核的唯一依据。老实说,有点不
厚道,然而——毫无办法,一点办法也没有。

  更没办法的是,不等我洗漱完毕,大波就来电话,质问我「是不是忘了」。

  我说:「啥?」

  「找录音棚啊!」他说:「下雨就不用录音了?」

  这一跑就是一上午,好话说尽也是扯淡,尽管还都是Livehouse 老板介绍的
熟人。我不由想起当年U235和盘古往《自由音乐》寄小小样的故事,乃至情不自
禁地向大波提议:「要不咱也搞点小小样?完了给他妈杨波颜峻张晓舟这些狗逼
寄过去。」后者不置可否,到大学城下了公交车才说:「你这是异想天开!时代
变了!」至于时代怎么就变了,他紧咬牙关,誓死不说。

  中午叫来乐队哥几个,拉上陈瑶,吃了顿热气腾腾的驴肉火锅。一点小酒自
然免不了。大波鼓励大家不要放弃,说不少学校都有录音棚,咱们尽可试试,
「只要你们别太懒」。非常遗憾,亲爱的大波,咱们偏偏就是一群懒逼。

  借着酒劲,我们在排练房捣鼓了一个多钟头。门外的雨凶狠异常,却又断断
续续,骤然响起的劈啪声在大波恣意堆砌的噪音墙中飘忽不定,悦耳得令人赞叹。
不得不说,吉他还是大波来搞更好,起码这块digitech RP55 对他来说更合适点。
此效果器是陈瑶送我的生日礼物,所以她老的手风琴也不错,尽管在一片电音浊
流中有点过于清新脱俗了。我曾建议陈瑶搞搞电琴,后者立马小脸紧绷:「你懂
个屁,电子手风琴还能叫手风琴吗,我看叫噪音传感器还差不多。」就是这样,
在某些方面她老倔强得离谱。

  正玩得兴起,大波接到一个电话,说是电音论坛有套鼓搁在零号楼地下室,
现在腾地方,得挪走。语气坚定,不容置疑。于是我们就去挪鼓。这还是上次搞
活动存在那儿的,取了几次愣是不开门,眼下大雨倾盆你却无可奈何。大鼓、定
音鼓、小军鼓、枝枝杈杈,非全员出动不足以搞定,如此一来,大家倒也心平气
和了。步入雨帘时,大波将我们的嬉皮笑脸斥之为奴性。

  他说的太对,我们也只好笑得更加欢畅,恰如此刻飞坠而下的肥大雨点。

  地下室嘛,除了放放东西,也就是练练拳跳跳舞了。大一时我就在这儿学过
跆拳道,当然,被坑了二百多块钱。无数次,我梦到自己打爆体育系那帮丫挺的,
可惜他们早早毕了业。

  走廊七拐八绕,空间挺宽敞却莫名压抑,还有气味,实在不敢恭维。路过舞
蹈大厅时,里面人头攒动,只扫了一眼,我便看到了那个熟悉的「bachata 」。
扛着鼓出来,神使鬼差地,我又凑到门口瞄了一眼。等陈瑶过来催我快走时,鄙
人却再也挪不动脚步。

  一身身健美打扮的舞蹈爱好者们席地而坐,璀璨灯光的最中央如你所料是一
男一女。女的理所当然——是沈老师,白背心黑长裤,体态轻盈,而又柔软得如
一抹阳光。男的嘛,个子瘦高,黑T 黑裤白袜子,高鼻薄唇,脸色惨白——那张
中分头下无论何时都紧绷着的一张脸,除了艺术学院十五号和大太监魏忠贤外,
谁也不配拥有。而诚如绝大多数历史书所告诉我们的,魏忠贤早死他娘了。

  他们在做动作分解,简单说,男士是个稻草人,被女士拨拨转转,每拨一次,
后者还要环视四周对莘莘学子们强调几句。不可避免地,那柔软的胴体要在十五
号身上磨蹭,包括汗津津的乳沟和圆滚滚的屁股。

  「好哇,」陈瑶抬腿就是一脚:「我说你看啥呢。」

  「看啥呢,看啥呢。」大波也凑了过来。

  「她,」我扬扬下巴,顿了顿——嗓子眼有种说不出的干涩——只好又顿了
顿:「就是那个选修课的老娘们儿。」

  「哪个?」

  「艺术赏析课啊,地下丝绒粉那个,就你们学院的。」

  「噢,」大波甩甩湿漉漉的狗毛:「快走走走,看个屁啊。」

  「谁啊?」强忍陈瑶的暴虐,我近乎挣扎着问。

  「副院长吧好像。」大波大步流星,头也不回。

       ********************

  周日天晴得可怕,一早起来瞥到那抹蓝时,我就开始头晕目眩。但陈若男心
情很好,于是依她老之见,我们仨还是兴致盎然地游了趟东郊的沉香湖。还他妈
是骑行,光这一去一回就得俩钟头,小姑娘实在是浪漫得过了头。

  沉香湖呢,托校团委的福,之前我也有幸去过一次。西北风冷飕飕的,湖面
都结了冰,而我们装模作样地在大堤上捡垃圾,完了还傻逼兮兮地跟旅游局的什
么科长合了个影。这种遭遇可以说永生难忘了。同所有的名胜古迹一样,沉香湖
也有个女眷投湖的廉价传说,灵感多半来自于九十年代的《故事会》,在此之前
它一直叫东湖。众所周知东湖是历史上平河泛滥的产物,虽然后者眼下还没我的
双人床宽。八十年代修了堤,筑了坝,通过蓄水放水,这个五平方公里的水洼才
得以免于干涸。据说此湖盛产莲藕和大鲤鱼,所以值此时节湖面上难免花团锦簇。
鲤鱼嘛,应该也有,只是暂时肉眼还无从觉察。

  这一上午满头大汗的,也就坐了趟游艇,东奔奔西窜窜,想下艇摘莲蓬还得
另外加钱。午饭依陈瑶建议,我们在大堤往东两公里找了家小店。几盘饺子,一
条鱼,还算物美价廉,起码比大堤上要实惠得多。饭间陈若男问我是不是见过她
妈了。太过突然,搞得我差点被鱼刺卡住。「你咋知道?」我笑着瞥了眼陈瑶。

  「那就是咯?」她也看看姐姐,又转向我:「那我妈咋说的?」

  我哪知道令堂咋说的?

  得知面前的女人是陈瑶她妈,我登时就傻了眼。扫了扫微波荡漾的水面,又
瞧了瞧四下乱窜的疯狂英语爱好者,再收回目光时,我只是咧嘴笑了笑。我是想
说点什么来着,但彼时彼刻无论说什么都难免让人一身鸡皮疙瘩。陈瑶攥住我的
手说:「这就是严林。」

  女人抬头看看我,好半晌亮晶晶的嘴唇才勾出一抹笑,她说:「哦。」可能
是鞋跟优势,她妈比陈瑶高了小半头,一身幽香清冽低沉。又可能是夕阳的缘故,
那光滑如玉的脸上依旧红彤彤的,我也搞不懂适才的面红耳赤是否尚未褪去。还
有那头蓬松的酒红色发髻,实在是红得厉害,以至于偏分纹路下的头皮都白得耀
眼——老实说,让人忍不住想去挠一挠。问了问我的籍贯和专业后,她就邀请我
共进晚餐。

  可能是的,因为她问我:「晚饭还没吃吧?」

  但陈瑶拒绝了,她说马上协会有个聚餐,推不掉。说这话时,她小手汗津津
的,钳子般把我死死攥住。于是我只能点了点头。

  她妈笑着说:「那就下次吧,我手头也有事儿,都得赶啊。」

  通往校门口的路上,除了问问录音棚,陈瑶再没一句话。她妈问啥录音棚,
我就把录音的事儿说了说。哦了一声后,她妈表示年轻人有爱好挺不错的,接着
再次问了问我的籍贯。我只好又回答了一遍,完了才意识到她说的是平海话,虽
然不太正宗。「咱也在平海呆过十来年。」她颧骨略高,眉毛细长,鼻子小巧挺
立如姐妹俩,银色耳坠在残阳和浅笑中闪闪发光。值得一提的是,陈瑶她妈开一
辆奥迪A6,临走的最后一句话是:走了。

  沉香湖最有名的还是湖畔的几个庙,据说可追溯到隋唐时期。当然,追溯什
么的都是扯淡,搪塞的无非是个重建的尴尬。转了一圈儿,这个楼那个阁的,目
测建筑年龄顶多二十来年。打河神庙出来,我们仨便踏上了归途。没办法,杨刚
来电话说四点半还有个三人篮球赛誓师大会,「想拿奖金就别错过」。就这么个
玩意儿搞的还挺像那么回事儿。原本我们打算绕过湖东,沿大堤从北面出去,不
想生生被一堆建筑材料挡住了去路。透过绿荫,屎黄色的塔吊和灰蒙蒙的防护网
像是倒插在蓝天上,清晰得令人目颤。

  「忒没素质。」陈若男说。我和陈瑶表示赞同。但要想打此过,光有素质可
不成,你得下车步行。于是在钢管水泥和白灰砂石中,我们跋涉了百十来米。陈
若男问这建的是啥,我说女厕所,她不信:「哪有这么大的女厕所?」

  陈瑶白我一眼:「肯定是什么酒店了。」

  非常遗憾,还真让她给蒙对了。历经重重艰难险阻,在蓝色围栏旁,我们看
到了巨大的钢架标识:假得离谱的电脑概念图和土得掉渣的侧翻3D字体。即便被
雨水冲得发白,那几个字还是针一样刺目——宏达大酒店。

  「这也有宏达啊。」我忍不住回头望了眼正拔地而起的建筑。天真的很蓝,
没有一缕云。

  「宏达咋了,子午路不就有一个?我可没少去。」陈若男皱着小鼻子,颇为
不屑。

  「哥还没去过呢。」我笑了笑,看看妹妹,又瞧瞧姐姐。

  「走吧,」陈瑶蹬上车:「一个破酒店有啥好说的。」

  她说的对。

  到学校已四点出头,陈氏姐妹回家,我直奔宿舍换衣服。呆逼们早等得不耐
烦,见我回来,自然免不了一通肮脏下流的调侃。等赶到东操场,乌泱泱的青年
才俊们已把护栏外的树荫掠得一丝不剩,真让人不知说点什么好。

  令人惊讶而又理所当然地,艺术学院的几位仁兄也在。十五号难得地冲我点
了点头,我也只好冲他点了点头。李俊奇乐呵呵的,似是说了句什么,但周围叽
叽喳喳,我也没听清。操着港台腔的赛事负责人近五点才到,在此之前我们已在
俩体育老师要求下列队站了十来分钟。在大家的抗议下,胖子下令先开箱,每人
发了一瓶佳得乐。之后就是漫长的讲话,什么百事体育精神,唧唧歪歪的,我也
听不大懂。一瓶水下肚,负责人才谈到了正事,他宣布这次比赛共有六十四支参
赛队伍,每队四或五人,将划分为八个小组进行积分赛,每组前四名晋级。复赛
自然是淘汰赛,三十二强,十六强,八强,四强……我仿佛看到一条通天的阶梯,
每层都由人民币铺成,而我噔噔噔便麻利地爬到了云端,令人赞叹。

  等点完名、抽完签已近五点半,李俊奇喊打球,我也不好推辞。呆逼们兴奋
得像每人裤裆下都爬了个光屁股女人,自然也涌到了球场上。十五号依旧刁钻,
但不好意思,今天大家都很刁钻。十一个球,你来我往,战了好几轮,那是分外
欢畅。后来场边有个女声说:「林林好样的!」——甘冽香甜、音域宽广。我一
扭头,就看到了牛秀琴。

  是的,确实是牛秀琴,以前倒没觉得这个酷似张也的女人连声音都像极了张
也。有那么瞬间我以为我都快飘了起来,真他妈不可思议。她上身穿了件大红色
的无袖针织衫,下身是条中长牛仔裙,秀发干练地盘在脑后,以至于显得脸有点
大。没准儿是我的错觉,又或许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她身旁站着个大胸女,
虽然带点婴儿肥,脸还是小巧玲珑,据我估计应该是李俊奇的女朋友。极有可能,
她无辜地挺着大奶的样子在西湖老乡会上我便领教过了。当然,这种事无关紧要,
和我有什么关系呢。牛秀琴说她到平阳来办点事儿,顺道帮个忙,完了又问:
「你们都认识啊?」

  尽管不清楚这个「你们」具体指谁,我还是笑了笑。

  「咱们啊,」牛秀琴拍拍李俊奇,又搭上十五号的肩膀:「可都是老乡,俊
奇是422 的,陈晨(音),嗯,是我上司的孩儿。」

  十五号依旧走得不紧不慢,唯一的反应是耸了耸肩。于是牛秀琴的手就滑了
下来。她咂咂嘴,反而笑得愈发灿烂,甚至挽住了我的胳膊:「这林林啊,得管
我叫老姨,血浓于水的亲老姨。」

  我不知道怎么个亲法,只能继续傻笑。

  「靠,」李俊奇捣捣我:「那你不得管我叫叔?」这下大伙儿都笑了起来,
呵呵呵的,令人惊讶。

  连十五号都扭过脸来,说:「那就快点儿,直接走吧。」

  「不用洗洗?」

  「到哪儿不能洗啊。」十五号有些不耐烦,但他的平海话确实很溜。

  整个过程中我一直在寻思啥时候抽身离去,却似乎一直没有机会。更糟糕的
是,「亲老姨」像是记性不太好,挽上我胳膊后便再也不松开。我汗津津地夹在
这帮亲爱的老乡里,走过东操场长长的甬道,迈过三角区缤纷的石子路,又穿过
教学楼下潮涌的人流,最后莫名其妙地抵达了校门口。牛秀琴这才赐予了我自由,
她表示要不是有急事儿,晚上怎么也得一起吃个饭。

  完了她管我要手机号,我说:「上次留过了呀。」

  「瞧我这记性,」她拍拍脑袋,一阵哈哈哈后,突然又问:「咦,咋不见你
女朋友呢?」

  就是这样,我真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历尽艰辛,我们总算把牛秀琴送了到停车场,她戴上墨镜说:「都回去吧。」

  傍晚明亮的暖风中并没有人掉头回去,所以我也不能。她把车钥匙递给「上
司的孩儿」,然后坐到了副驾驶位。接下来,汽车发动、转弯、调头。就在它驶
出停车场的一刹那,我猛然发现这辆七代雅阁有点眼熟。是的,光芒万丈的夕阳
余晖中,车屁股后的一溜儿赫然是XA6K975.我挠挠脊梁,觉得是时候回去洗个澡
了。

  [ 本章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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