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印传奇】纯爱版(1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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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5-02

我笑了笑。当那杏眼樱唇在树荫下闪动开来,我才得以确认白旗袍就是白毛
衣。我也只好冲她笑了笑。我犹豫着是否该点点头,乃至打个招呼,但母亲开口
了。她捣我一肘,说:「哟,眼都直了。」如此一来,我也不好表示什么了。

  反倒是与白毛衣同行的中年男人出其不意地扫了我一眼,他停下脚步,问:
「这就回去?」白毛衣没回应,甚至没有任何停顿。擦肩而过时,她的尖头白高
跟叩得柏油路面清脆作响,犹如滚烫夏日里的一支悠然舞曲。

  上次见白毛衣时,她就在跳舞。正是那个被三千张老牛皮打磨的周一晚上,
我沿着跑道猛冲了好几圈。起初还照顾着脚下的拖鞋,后来索性把它们穿到了手
上。淡薄的灯光和缥缈的月光交相辉映,我跑起来肯定像只疯狂的螳螂。而等我
大汗淋漓地打草坪上爬起,抄东北对角线往外走时,网球场里的拉丁舞曲就越发
悠扬了。远远望去,铁丝网外人头攒动,丛丛黑影拉得老长,宛若突然冒出的大
型热带植物。神使鬼差地,我竟穿过篮球场,朝以往唯恐避之不及的临时舞场踱
去。当晚四盏路灯齐开,以至于现场亮得有点夸张。二十来对男女埋在热情洋溢
的舞曲中,或坐或立,或动或静。若干女性朋友还要时不时地甩甩脑袋,扭扭屁
股,我只能将其理解为洋相尽出。

  正中央的空地上,一对男女合着四四拍翩翩起舞。女的一袭紧身瑜伽装扮,
黑T 白裤,曲线毕露。男的——抱歉,我为什么要注意一个男的呢?与周遭所有
庸俗的目光一样,紧盯着女人我已十分吃力。毕竟,如此狂放的舞蹈恐怕天下少
有。

  真的很狂放。女人绕着男伴旋转、腾挪、扭动,婀娜多姿,翩若惊鸿。乳房
在跳跃,圆臀在颤抖,柳腰水蛇般灵巧。当她夹着男人大腿抖动起屁股时,理所
当然,群众们吹响了色情的口哨。毫无办法,除了打飞机,我们也只能借助于此
来表达自然界的普遍真理。女人却不以为意,白色拉丁舞鞋踩着坚定而妖娆的步
调,柔韧的胴体在音乐中流淌得越发恣意。初夏的晚风亮如白昼,头顶的飞蛾、
脚下的阴影、汗水,乃至女人柔软的沟壑,一切都纤毫毕现。一曲结束,掌声雷
动中,女人微笑着鞠了一躬。我这才发现这具青春而丰韵的肉体属于我的艺术赏
析课老师。她冲场中的男女拍拍手,说:「来来来,再走一遍,麻利点儿都!」
环顾四周后,我终于在众人身后的西南角瞥见了一个横幅,上书:bachata 推广
会。

  我之所以知道白毛衣姓沈,当然是来自于选修课同学的八卦。据他说,这位
沈老师可大有来头,乃是艺术学院数一数二的头头。如此人物,居然面对全校开
选修课,「真是我们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啊」。白毛衣固然赏心悦目,至于福不福
吧,我个人还是更倾向于跑操场上拍会儿皮球。不过选修课也没几节,按两周一
节算,一学期也就十二课时。而艺术赏析课,妙就妙在「赏析」二字,没有系统
理论限制,就像小朋友看连环画,翻到哪是哪。恰好你喜欢草船借箭,那自然津
津有味;你若钟情于小兵张嘎,难保不如坐针毡。过去的两节课对我来说可谓冰
火两重天。先是约翰凯奇的实验音乐和血腥国王的前卫摇滚,她甚至放了一段凯
奇1972年的纪录片——此视频资料着实珍贵,即便看不懂,我也难掩那奔腾而出
的莫名兴奋;后是文艺复兴和古典艺术,又是巴洛克,又是浪漫主义和新旧印象
派,除了埋头大睡,我也无事可做。于是白毛衣便把我叫了起来。一片哄笑中,
她说:「有些同学爱睡觉,那也没法子。但你不能老睡,这课间也跑出去活动活
动,上课再睡也不迟嘛。」我睡眼惺忪地抹抹哈喇子,真不知该作何反应。

  正如此刻,母亲翻了个白眼:「你倒是个香饽饽,连选修课老师都认识你。」

  我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那当然。」但话一出口我就楞住了。

  如你所料,聚光灯直刺而来,好半会儿母亲才扭过脸去:「德性,老这样小
心陈瑶跟人跑了!」

  我搞不懂她这么说什么意思,瞬间汗就下来了。

  「你说你俩能赶上看戏吧?」这下就有点强装笑脸了。

  我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一副很幽默的样子。MTV 肯定欠我个喜剧表演奖。

  其实上周四母亲就说要来,依旧是评剧学校的事,得到教育厅备案还是怎么
着。结果不了了之——在二号教学楼前潮涌的人流中,她打电话来说有事,「去
不了了」。就那一刹那,我突然就莫名地松了口气。也多亏了老贺的论文和NBA ,
不然这一周还真不知道怎么捱过去。

  上周二晚上在大学城的Livehouse 搞了场演出,没两首——甚至不等大波兴
奋起来——那把墨芬6200就断了弦。熬到一曲结束,老板给找了把琴,高级货,
Gibson的Firebird. 太高级了,以至于我拿到手里滑溜溜的,就像脚上套了双大
码鞋,怎么搞怎么别扭。加上老琴的音箱和拾音器,调了十来分钟音,仍是差强
人意。台下的傻逼们蹦蹦跳跳,我汗水汹涌,动作呆滞,一股气流在胃里龙腾虎
跃,险些奔将而出。两首过后,我扔了琴,说不玩了。如你所料,早对我横眉冷
目的大波差点扑上来咬断我的狗腿。我甚至给王伟超打了个电话。一通逼逼屌屌
后,我小心翼翼地问他们厂长一般呆在平阳还是平海。

  「狗屁厂长,平钢集团啊,人那是董事长兼党组书记!」呆逼一番吐槽,然
后问:「你问这个干啥?」

  我支支吾吾,真不知该说什么好。好不容易攒了个借口,不等撂出去,王伟
超就给出了答案。他说不知道!是的,他是这么说的。沉吟片刻后,呆逼又说:
「陈建业嘛,除了职工大会,我们哪见过啊!平阳他当然有不少产业,养几屋子
小蜜没问题,这事儿吧,还得听我们组长老黄给你喷,那叫一个,啊,酒池肉林
啊。」

  对酒池肉林我没什么兴趣,就想挂电话。

  但王伟超叫住我说:「你个逼是不是遇事儿想送礼啊?」

  我说:「送你妈个逼!」我实在太粗暴了,有时候难免矫情。

       ********************

  平阳大剧院位于东北角的新行政区,坐公交车恰好一个钟头。在平阳呆了两
年,这个屡屡见诸报端和荧屏的建筑物我还是第一次见。令人惊讶的是它的实景
居然和照片一样丑,远看就像个倾斜的葫芦。我的审美并不反对建筑物具有葫芦
的外观,但为啥要倾斜呢,我有点搞不懂。据老贺说,此剧院同样出自园林学院
前院长郭晟之手,完工于1997年。原本叫什么香港剧院,没建成就改成了现在这
名儿。

  老实说,这「大」字还真是神来之笔,在文化上起到了一种壮阳的作用。以
至于此时此刻我真怕它会喷点什么东西出来。荣幸的是,在这儿也能看到平阳大
厦——当然,多亏陈瑶指点。

  她说:「啧,平阳大厦。」

  我说:「那就是平阳大厦啊。」

  这不废话嘛,那个在骄阳下银光闪闪高达二百来米的巨型阳具除了平阳大厦
还能是什么呢?而平阳大厦里还有个平阳大酒店,全省唯一的白金五星,依旧是
个「大」。令人无语。

  剧院小广场倒是绿化得不错,种了些叫不出名儿的阔叶树,这时节竟已有知
了聒噪不止。紧贴着葫芦底部剜了个浅水池,二十来个喷头羊癫疯似地突个没完
没了。演出公告牌就立在水池边,《花为媒新编》有三场,今天下午在多功能厅,
明天上午和晚上在歌剧厅。这个新编剧貌似反响不错,好几家地方报纸都有评论。
昨天中午买烟时我瞄了一眼,省都市报文化副版的头条就是《之经典再创新》—
—不可避免地,捧得有点过火,什么「立足经典,探寻时代精神」,太「大」了
些。

  就这功夫,母亲打葫芦后面冒了出来,老远就冲我们招手。她穿了件米色蕾
丝罩衫,下身束一条靛色过膝长裙,一朵大牡丹花娇艳欲滴。当头第一句,她笑
吟吟地问:「你俩看戏不?」看戏就免了,听听即可,毕竟演出已过大半。

  在母亲带领下,一通七拐八绕后,我们总算抵达了多功能厅的后台。剧团里
的老熟人都在,候场的候场,换妆的换妆,老油条们一如既往地吹牛逼,小年轻
们反倒青涩渐褪,越发泼辣起来。既然我的女朋友来了,那自然前台后台都是一
场戏。等满面通红地被母亲领进休息室,陈瑶偷偷掐了我一把。

  母亲眨眨眼:「早提醒你俩看戏不,还不乐意,听话不听音的下场。」

  有半个多小时吧,我俩一直呆在休息室。不时有人在门口支条缝,往里窥两
眼,或偷偷摸摸,或大大咧咧。前台的唱腔清晰入耳,只是多了层模糊的厚重感,
给原本欢欢庆庆的喜剧平添了几分哀怨。

  五姑娘舌战张氏夫妇和阮妈的一场戏直听得人浑身发抖,她唱道:「喜结连
理固然好,嫁鸡随鸡怨谁人?」这就是新编所谓之「新」了,背景不变,主要人
物关系与精神内核却已不可同日而语。结局嘛,王俊卿不舍他的李月娥,张五可
追求她的贾俊英。旧人旧欢,新人新欢,皆大欢喜。令我意外的是张凤棠居然扮
演阮妈,唱功没问题,但在形象上实在有点颠覆经典了。

  全体剧组人员谢幕时,整个后台只剩下我和陈瑶。她吐吐舌头,表示这戏听
着还挺有意思。我说你这可是后知后觉啊。正待撂两句补刀,外面响起一连串不
紧不慢的嗒嗒声,慵懒得令人牙根发痒。很快,休息室的门就被推开。来人「呀」
了一声,马上就笑了:「林林来了呀,小美女都带来了,快来来来,让老姨好好
瞅瞅!」我真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牛秀琴,不由整个人都愣了愣。

  待演员们卸妆更衣完毕,天已擦黑。这期间陈瑶被牛秀琴炸了个外焦里嫩。
走出剧院大门时,她长舒了口气,颇有几分摆脱老妖婆魔爪的艰辛与庆幸。其实
她给我使了好几次眼色,但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我一扭头就会瞥见牛秀琴雪白的
大奶。后者裹了件低胸紧身短裙,领结与胸口间连着一抹透明黑丝,半截乳沟清
晰可见。裙子的颜色更是古怪,斑斑点点的,像是印象派画家扔掉的旧画布。哪
怕见识短浅,我也清楚这种在大众审美里越古怪的东西,价格越是不菲。时尚界
就是这么下作,毫无办法。

  而母亲一直在忙活,又是帮卸妆,又是搬道具,至今没和我说过两句话。直
到刚刚,她才喊我吃饭,又叮嘱陈瑶别落东西。

  晚餐订在附近的一家川菜馆,据我老姨说,「它家的海鲜烧烤很厉害」。虽
然搞不懂为啥川菜馆最拿手的是海鲜烧烤,我们还是点了海鲜烧烤。二十来号人,
一包间,三桌。与我们同桌的除了郑向东、牛秀琴。还有团里的两位老艺术家—
—也没多老,姥爷的师妹而已。以前在市歌舞团,后来和郑向东一起进了文化馆,
当年母亲请他们出山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偏偏那年平阳某录像厅突发火灾,死
伤四五十人(民间流传已过百,没准你也记得,举国轰动的大新闻,足够人们兴
奋仨俩月)。国务院发文件,加强营业场所整顿,省政府更是信誓旦旦,严格娱
乐业运营审批。所谓「严格」,翻译成老百姓能听懂的话就是:一般情况下,一
律暂停各类资格证的发放。后来我知道,演出团体执照需向文化局申请,经纪机
构执照需向文化厅申请。以火灾为界,之前是耗时,之后几乎是耗命。尽管奶奶
早早祭出了牛秀琴,前前后后还是碾了好几个月。那阵母亲四处奔波,却乏有收
获,回到家还得「不听老人言」,乃至一度想放弃。只是这「演出合同、银行贷
款都是小事儿」,「砸了人家的铁饭碗实在不好交代」。

  某种程度上讲,没有这几位评剧界老前辈,就没有凤舞剧团。

  第一茬生蚝上架时,牛秀琴建议母亲讲几句,「反响这么热烈,咱们也是旗
开得胜嘛」。我搞不懂「咱们」是啥意思。这位老姨就是话多,自打坐下,一对
丰唇就没消停过,哪怕是对着镜子拨弄她那大波浪卷时。可怕的是此人就坐在我
左手边,不需要什么特殊举动,大奶也会自动跑我眼里来。可以说,我,作为一
道屏障,牺牲了自己,保护了陈瑶。

  母亲没接茬,朝另外两桌看了看后,笑着捣了捣身旁的小郑:「你来吧。」

  我以为小郑会客套几句,然而并没有。随着「那我来?」轻轻落地,他人已
站了起来。

  「同志们哪,」拢了拢油光发亮的头发,郑向东拍拍手,清清嗓子,待周遭
安静下来才开始了他的演讲:「同志们哪,这跑剧团呢,搁旧社会就是杂把式,
啊,戏子低贱,下九流,比之底层劳动人民都不如。到了新社会,经过戏改嘞,
有成就,也有失误,啊,我呢,经历过剧团的辉煌,也经历过剧团的,啊——」
他想找词儿,遗憾的是拢了好几次头发也没找着,于是不了了之:「我是真希望
咱们这个文化形式能够发扬光大,传承下去,啊,这点跟在座的各位一样。大家
共勉吧,这次演出很好!最后嘞,感谢文体局对咱们评剧事业的支持!」

  对小郑我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他老这几句把张岭话、平海话、普通话糅得
炉火纯青。只是「感谢文体局」时,他不是盯着牛秀琴,而是不远嘶嘶作响的生
蚝。当然,掌声雷动。牛秀琴伸个大拇指说:「郑哥讲得好。」

  小郑笑了笑——搞不好为什么,我老觉得那弧度有点僵硬:「你不来两句?」

  「算了吧,」牛秀琴摆摆手,但还是拢拢流苏坎肩,站了起来:「大家吃好
喝好,睡个好觉,明儿个呢,鼓足干劲,到大舞台上让平阳人开开眼!」这么说
着,她端起酒杯,「来来来,都满上,干了这杯!也多亏咱们团长领导有方!」
大家都站了起来,我也只好站了起来。母亲浅笑嫣然,陈瑶则小脸憋得够呛。

  几杯酒下肚,郑向东话就多了起来。唠唠叨叨地讲平阳大剧院的音响系统怎
么怎么好,过去老县城的戏台又如何如何。老实说,挺有意思。于是我就发表了
下个人意见,搞得小郑直呼我懂行。他甚至问我是哪个学校的,读啥专业——同
样的问题也作用到了陈瑶身上。两位老艺术家话倒不多,也就跟陈瑶侃了几句,
夸她长得俊,完了委婉地表示「不来碗汤水面,胃怕是受不了」。

  牛秀琴吃得不多,却一个劲地鼓励我多吃点。她说她正减肥,不然可不会跟
谁客气。这么说着,秀琴老姨翘起二郎腿,短裙便缩到了大腿根。

  我亲姨坐在隔壁桌,右手侧的男人果然是个驴脸。时不时地,她要扭着身子
和陈瑶说几句——老生常谈的长辈关爱。当我起身送肉递酒时,她突然拽住我的
衣角,用高分贝的声音「悄悄」地说:「可以啊,林林。」满堂大笑中,有生以
来,我第一次瞧见张凤棠没有化妆的脸。

  母亲应该很高兴,脸蛋都红扑扑的。除了招呼大家吃饭,她的注意力始终放
在下午的演出上。上座率了、观众反响了、失误了等等不一而足。交谈对象嘛,
自然是她的师兄和师叔。偶有两次撞进那双水汽蒙蒙的眼眸时,母亲都挑挑眉,
冲我身旁的陈瑶努了努嘴。后来我起身派发小龙虾,《寄印传奇》突然响起。很
模糊,像是什么动物的呜咽。

  再回到座位上,母亲已经走了出去。牛秀琴白酒喝得挺凶,嚷嚷着要跟我碰
杯。推辞不过,我只好满足了她。她问我在学校都干点啥,是不是很无聊。我说
就瞎玩呗。这老姨「啪」地在我大腿上来了一巴掌:「瞎玩?你妈交学费就是让
你去玩的?」她撑着下巴,丰腴的脸蛋似笑非笑地扬了扬,耳垂的墨绿吊坠晶莹
剔透。就这一瞬间,我发现她脖子右侧的领结边缘露出一朵淡紫色的斑痕。生猛
而腥鲜的空气中,我心里猛然咯噔了一下。起身时,陈瑶问我去哪,我说上厕所。

  走廊里杵着几个闲人,楼下大厅人声鼎沸。然而没有母亲的影子。我沿着走
廊往东踱了两步,偶一转身,却发现她打西侧楼道冒了出来。紧绷而尖削的灯光
下,母亲款步姗姗,摇曳生姿,大牡丹花似是要从裙子上蹦下来。她问我咋跑出
来了。我说上个厕所啊,憋死了。她笑着捶我一下,怪我这么大了没个正行。就
在母亲要进门时,我叫住了她,表示需要借手机一用。她说:「你的呢?」

  我说:「没电了呗。」

  母亲皱皱眉,就把V60 递了过来。她说:「别乱打,不然给妈交话费!」等
母亲进去好一会儿,我才打开了翻盖。

  不远一个胖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仿佛世间所有见不得人的勾当都会在他那
小眯缝眼里暴露于无形。我只好捋捋手机吊坠,以同样的目光回敬了过去。胖子
愣愣,嘟囔两声就撇过了脸。

  131 当然有新通话记录,从上上个周日到今天拢共多了五条。最新的,就是
刚刚——5 分钟前。其中有一条是本机主叫。最长通话时间则在上周三下午,将
近15分钟。短信一条没有,兴许是母亲删了呢?我埋着脑袋,把键盘按得劈啪作
响。也不知哪来的风,火红的玉石凤凰抖个不停。我感到手黏糊糊的,说不好是
油、烧烤酱还是自己的汗。

  正是此时,一袭馥郁扑鼻,我肩膀给人重重拍了一下。如你所料,鄙人险些
坐到地上。

  「干啥呢,」牛秀琴双手抱胸,笑吟吟地盯着我:「该不是在偷翻你妈手机
吧?嘿你个小毛孩,让老姨给逮着了吧?」搞不好为什么,她整个人如同泡发的
鲍鱼,珠圆玉润。

  我吸吸鼻子,只觉得眼前的乳沟正以惊人的速度膨胀开来。

  [ 本章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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