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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0
那一刻,心脏如同暂时停止了跳动,带着撕扯般的剧痛猛烈的抽搐了一下。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震的上身都蜷缩了几分。
我茫然抬起头,今晚的月色很美,带着几分孤寂的清亮从窗外洒下碎银般苍
白的光亮。
沐婉荷的脸上全是折射的光亮,星星点点亦如被惊扰的湖水。视线的复苏,
紧随其后的便是她濒死般的碎念,别碰我……
心脏的剧痛从刚刚的一瞬开始缓慢的延长开,变成了一阵又一阵带着下坠力
量的痛楚。
开口时,我才发现,自己的嗓音早已经哽咽的快要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我就不能爱你么?我明明是这世上最爱你的人啊!」
沐婉荷像是被某种法术定住了身体,只剩下哭泣的面容,茫然望着天空涩涩
发抖的眼神,和时不时颤抖的双手。
她用同样哽咽的嗓音一字一句的吐了出来,「可是你的爱……让我痛苦……
让我绝望!」
我睁大了双眼,原本绞痛的心房像是突然被开了一个大洞,身体的力量一点
点从中流失而去,大股的狂风夹杂着碎石猛烈的倒灌进来。
随着身体一歪,我从沙发上侧倒了下去,狠狠的摔在了地上,身体的本能反
应完全失效,没有给予我应有的任何保护,后脑重重的砸在地面上,发出一阵闷
哼,撞击的余音在大脑回荡开来。不停重复着那句,你的爱让我痛苦,让我绝望。
那一刻,「想要」死了,「不能」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只是带着一副哀悼的
表情。
沙发和一旁的地下,沐婉荷和我。彼此久久都没有动作,只是看着漆黑一片
的天花板。
「我的儿子为什么会变的越来越忧郁,变得越来越深沉?无数个夜晚,我想
过无数次这个问题。」不知道过了多久,沐婉荷用完全沙哑的口音不带任何感情
的开了口。
「我问过老师,问过同学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线索,直到沈浪告诉我,他说你
是因为那个叫楚玥的女孩,你们两情相悦却被迫分开。」
沐婉荷说完长长的吸了一口气,仿佛刚刚的几句话就已经消耗完了她全身的
氧气。
「我以为是我的错,是因为我你才不得不放弃自己的初恋,我真的太蠢了。
我设想过那么多可能却唯独没想到会是因为这个!婉荷姐,呵呵!」
我躺在地上根本接不上也不想接话。
而就在此时,沐婉荷突然蜷起身子,缩在沙发的角落中死死拽住自己的头发
放声大哭起来。
我被这带着某种撕扯嗓子的哭喊吓的赶忙跟着坐起了身。
我害怕了,原本平淡到无力的心情突然就害怕起来。因为我从未听过沐婉荷
如此哭泣过,即使在小镇被我和众人误会,即使舅舅去世,即使坠崖后看到我的
伤口。
那种哭泣带着前所未有的绝望,夹杂的全是不甘和悲凉。我使劲掐着自己已
经失去力量的大腿,在剧痛的刺激下跪倒在沙发面前,缓缓伸手扶住她的肩膀,
「沐婉荷,你……妈……你别这样,你别这样,我害怕!」
「你……不要……碰我!」
她如同触电般拼命往角落缩去,留下我的手僵在空中不知何往。
「我不是一个好孙女……不是一个好女儿……不是一个好妻子……也不是一
个好母亲!我是这世界上最失败的女人!」
「不是的,不是的,你是个好母亲,是全世界最好的母亲!」
我顾不得来自灵魂的痛楚,慌乱的辩解道,沐婉荷抬起头,黑暗中我根本看
不清她的表情。
「是么?会有母亲让自己的儿子爱上自己么?会有母亲让自己的儿子陷入如
此痛苦的境地么?」
她说完自顾自的摇着头,「都是我的错,是我不懂该怎么和儿子相处,是我
不知道该怎么保持一个正常的距离,是我自作聪明用自以为是的方法去爱我的儿
子。全都是我的错,如果没有我,如果我没有非要把你找回来,你一定会活的比
现在好。他们说的都对,我是个灾星,我亲手一步步的把儿子送上了人伦道义的
断头台。我为什么要活着,你告诉我,为什么我没有早早就死了。为什么非要让
我毁了你!」
「妈你别说了,我求你了!都是我不好,是我不懂事,我会改的,我会改的。
我求你别再说死这个字了,我害怕,我真的害怕!」
黑暗之中的沐婉荷与夜色混为了一体,像是半身都融入了无尽的深渊之中。
她的语调越来越无力,越来越绝望。
「你是想要妈妈的身子么?我的命都可以给你,何况这具躯壳,如果你想要,
就来吧,就当是妈妈留给你的最后一样东西。」
沐婉荷这最后一击着实来的太过凶猛,太过惨烈,只这一刻,心中某种情绪
突然就膨胀开来,冲破头顶,随后便是无边无际的碎裂声。
一瞬间我突然就冷静了下来,过去的自己如同到达西天的唐僧,把肉体丢在
了七宝莲花池。我站起身,从旁捡起了一件外套,轻轻披在了沐婉荷的身上。
随后重新跪倒在地,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一声比一声重。
「妈,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要你好好的,为此,我的命也可以不要。」
我们两个面面相觑,以命相挟,明明只要踏出一步就能拥抱彼此,却隔着永
远也无法越过岩浆炼狱。
命运是公平的,如当初小镇时的我一样,沐婉荷今夜情绪失控下说的每一句
话都在未来给她带来与之相对的痛苦。
我们僵持了许久,从头至尾我都没有移动过分毫,沐婉荷末了终于从沙发上
缓缓站起身,摇晃着身体迈向卧室,直到关上房门,她都没回头再看我一眼。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的痛觉在心灵的麻木前一文不值。我站起身,坐在
沙发上,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电话过了许久才被接通。
「啊,哥……哎呀,你别动,是风远哥,嗯啊……你别……」
「小烁,什么时候回来?」对面间歇的靡靡之音丝毫没有影响我语气的温度。
「哥,我打算……打算,嗯,嗯……明天,明天下午……呼……回来!」
「现在买票回来吧,买凌晨的机票,我等你。」
「啊?哥……出什么事了……哎呀,你别动了,再动我就揍你……啪啪……」
唐烁那边一阵骚动,我静静等待着骚动逐渐平息。
「回来吧,帮我照顾沐婉荷,她不想活了。」我用言简意赅的描述表达着事
情的严重性。
「什么……你快给我下去,快,把我裤子衣服拿过来……哥,你等着我啊,
我现在就买票去机场,你别急啊,等我回来!」
「谢……嘟……」我谢谢还没说完,那边就已经挂断了电话。
我起身走到沐婉荷的房门边,轻轻拉了开来,黑暗中,沐婉荷抱着双膝孤寂
的缩坐在床角。
我踏步进门,随后关上房门,然后靠坐在门后的地上。就这样一直持续到凌
晨五点多,我和她几乎没换过姿势,也没再说过一句话。
突然一阵开门声传入耳帘,我站起身走了出去。
「怎么开不了灯啊,停电了?」
我没有回答,只是走到电箱,拉上了跳闸,客厅恢复了光明。唐烁背着大包,
满头的汗水,风尘仆仆。
「怎么了,哥,到底怎么了?」
「我可能选择了最错误的时间跟她表白,她接受不了,所以……」唐烁惊得
捂住了嘴,随后便开始用拳头砸自己的脑袋。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让你去的,哥,对不起,对不起,我真没想到沐姐会
这样。」
我摇了摇头,「和你无关,是我自己的错,但我希望你能答应我几件事。」
「嗯你说吧,一万件我都答应。」
「不要告诉她你已经知道我对她的感情,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永远!」
唐烁凝着眉,正对上我的目光,最后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帮我照顾她,在我回来之前,好好照顾她,这可能是我这辈子求你的最重
要的一件事了。」
这下唐烁倒是把头点得飞快。
「哥,你放心,我一定寸步不离的看好沐姐,不过哥,你大概什么时候会回
来啊?」
我看着她,沉默了许久,「我也不知道……」说完,我再次返身,透过卧室
的门缝留恋的看了眼沐婉荷,随后便迈出了家门。
大门关上的那一刻,里外两个世界终于被完全隔绝开来。极致的悲痛会蒸发
你的泪水,让你根本哭都哭不出来。
当我迈下步子踏下第一阶台阶时,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声音,「你猜这台阶
有几阶。」我僵在原地,愣住了。这时又出现一个不同的声音。
「沐婉荷的身体是不是很柔软,你很想占有吧。」我惊慌失措的用力拍打着
扶手。
「你闭嘴!」
可脑中的声音却越来越多起来,杂乱无章,甚至毫无意义。
「今年的大学生科技大赛好像要开始了。」
「最大的星体是大犬座。」
「你是个恶魔,逼疯自己妈妈的恶魔。」
「你被卖掉的那天穿的是蓝色衣服么。」
「数数台阶吧,看看是不是十三阶。」
「你一直都很自卑,你害怕被抛弃,害怕被人无视,你有病,哈哈!」
我靠着墙一点点蹲坐下来,脑中胡乱的思绪越来越繁杂,涨的太阳穴一阵剧
痛,情急之下,我对着墙用力的砸着脑袋。痛楚下,声音渐渐消失了。
我吐着满心的浊气,再次一点点往楼下走去。
踏出楼的那一刻,我就被眼前的艳阳震住了。不该是这样的吧,我心想着,
为什么会是这么好的天气呢。温暖的阳光从天空抛洒下来,周围三三两两都是晨
练的人们,他们昂首挺胸,充满了自信与希望。
就连老人们也在用着自己硬朗的身形打着充满朝气和活力的太极。
不该是这样的,现在的天气难道不该是一片阴沉,然后下着瓢泼大雨么,如
同二月红为了丫头求药时那样的大雨才对啊。
生活并没有管你的死活,它只顾自己高兴。
我拖着步子漫步目的的走在路上,脑中的声音又开始复苏起来,可我却已经
没有心力再去管它们了。
路过一家夜店,几个喝的烂醉的酒鬼在别人的搀扶下走了出来,其中一个正
巧与我撞了个满怀。
「你……你找死啊!」
我茫然的抬起头,「喝酒有用么?」
「你小子是不是……嗝……找打。」
我看着这几个脑满肠肥的中年男子,轻轻点了点头,「也许吧……」
十分钟后,夜店旁的巷子里,我瘫倒在地上,再也动不了分毫,我全程没有
还手,可能是忘了,可能是不想,也可能是不知道怎么还手了。
躺在几个带着隔夜垃圾的垃圾桶边,刺鼻的味道让我一阵阵的反胃,偶尔跑
过的小老鼠,停顿着看了我一眼,然后飞一般的逃走了。
冰凉的地面却依旧没有停下我脑中的声音,「他刚刚想强奸自己的妈妈。」
「他就是利用了自己儿子的身份,不然他根本配不上沐婉荷。」
「摩尔定律已经很难维持了,瓶颈到了。」
「你的爱让她痛苦,让她绝望,其实该死的是你!」
我没有再做丝毫的反抗,我的大脑已经被占领了,只能任人宰割。
「这人没事吧……吖,好像还是个孩子啊。……喂你没事吧。」
「报警吧……」
「我看还是先叫救护车吧,总不能让人死在这啊。」
「等等我看看能不能联系到他家人……这有张名片……」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我要被满脑的奇思怪想分解吞噬干净时,一阵阴影突
然挡在我面前,之后便是熟悉的声音。
「哎……你这家伙可真会挑时间,姐姐的温泉旅行这下又要泡汤了。」
接着就感觉自己的眼皮被人翻到了最大,接着全身又被人摸索了一阵。
「喂,来两个有劲的,帮我抬上车,我给钱。」
当我坐上车时,神识才短暂的回归了身体。
「米雪?你……你怎么来了?」
米雪开着车,扭头白了我一眼,「你快闭嘴吧,臭死了,一早上就让我来捡
垃圾。」
「垃圾……垃圾……」我移回目光默念了两句,谁知米雪猛地急刹了车。
她解开安全带,转身面对着我,「白风远!白风远,你看着我,看着我!我
他妈让你看着我!」
我晃了晃脑袋,转头一脸疑惑的看着她。
「你怎么了,说话啊,怎么了?」
我并没有回答她,因为我的脑海中出现了个有趣的话题,「白风远,你死了
吧,死了痛快,下辈子别做人了,做只水母,没有心脏,每天就在海里漂着发呆,
死了以后化成海水,了无痕迹,多好!」
我默默的点了点头,嘴里默念道,「水母……水母……」
米雪的表情突然就变了,变得特别严肃,还有点可怕。随后她的声音也大了
起来,大的有些炸耳朵。
「白风远,你知道欧洲人吃了800 年的木乃伊粉么?当补药吃,吃到埃及都
没了木乃伊,然后为了赚钱用新鲜死人磨粉吃。你知道么?」
我脑中的声音似乎收到了惊吓,想法开始慢慢统一起来,木乃伊粉?这么恶
心?
「白风远,你知道高俅是苏轼的门童么?」
我当然知道啊,看过水浒传还能不知道么。
「白风远,你知道启蒙运动时期,皇帝会拿大白鹅的脖子来擦屁股么?」
好恶心,真恶心。
「白风远,白风远!俄罗斯方块的每一个形状的方块都有自己的名字???,
橙色瑞克,蓝色瑞克,克利夫兰Z ,罗德岛,英雄,小T ,粉碎男孩。」
至此,我脑海中的声音已经几乎统一到了一起,都在各自发问,这女人有病
吧,疯了吧,说这些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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