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殇奇案】(0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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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8-10

P>    第四回 凯风寒泉。

    上回说到常婆一纸证词供出方媛新婚当晚,孟守礼假冒其兄与之成其好事。

    常婆得悉后深恶之,这才动了杀害孟二少爷的念头。师爷听闻本欲主知县就此结

    案,然骆文斌却道此案尚有诸多疑点,不能草率了了,更示意其中关节便在堂下

    一人身上。当是时孔师爷顺着知县眼色观去,见其所指之人乃是孟府管家,思量

    片刻会心明瞭。

    骆文斌突地抄起惊堂木在案上陡然一拍,朗声喝道:「孟安何在,你可知罪?」。

    堂下方氏与常婆一个了无生趣一个心如死灰,其间气氛正万分哀沉,突闻大

    老爷喝问,且所问居然是一旁闲跪之人孟安,不由得都是一阵纳闷,转头注目观

    瞧。

    孟安闻声也是一惊,忙正身不再看那老少二女,肃然应道:「大老爷,孟安

    在此,却不知所犯何罪,请大老爷明示」。知县手撚鬍鬚微合双目,沉声问道:

    「尔时方才曾出言欲阻常婆喝下那汤水,显见知悉个中情由,然常婆供述却未提

    及尔只言片语,这一点尔作何解释?」。

    孟安不想堂官有此一问心下立感踟蹰,双目不定眼光游走,须臾间瞥到知县

    正用凛凛目光注视着自己,登的心中一颤,不敢怠慢立时奏道:「小的……小的

    方才见……见常婆情形不对,也自说不出个中关键,然只觉……只觉她似乎……

    似乎将有事发生……」。「真的如此吗?」。骆文斌面如寒霜瞪视问道。

    孟安战战应道:「确是如此,小人未敢有半句……」。谁知刚说到这里,骆知

    县突地一声断喝:「大胆孟安舌尖嘴利,在这公堂之上竟敢大言炎炎信口雌黄,

    当本官可欺不成?」。言罢对两旁差役吩咐道:「左右,将此人於我拖到堂外重责

    二十」。「喳!是」。自有两名衙役行将过来一边一个拽了孟安双臂向外就拖。

    「大人,冤枉啊!大人……」。孟安甚为惶恐,他一个孟府总管往日里是几人

    之下众人之上,虽说不上养尊处优,却也未曾受过如此责难,当下里惊恐不跌一

    个劲的呼喊。

    门外百姓见状不明所以,一人悄声言道:「这是怎的,为何要责打孟管家啊,

    杀人犯不是那个常婆吗?」。

    另一人跟着道:「是啊,何以放着元凶不抓,反而迁怒旁人呢,骆老爷今天

    是怎么了?」。

    尚也有人较为清醒,慎重言道:「莫要胡言,骆青天几时断案不明过?他这

    么做必有道理,我等不要妄加揣测」。一旁常婆眼见,忙转身面朝公堂之上,跪

    拜成礼问道:「大老爷,昨夜之事系犯妇一人所为,何以迁怒他人?」。骆知县轻

    笑一声言道:「常婆,汝所言不尽不实,当本官真个听不出来么?汝……」。

    话未说完,常婆抢道:「犯妇所言句句属实,昨夜便是犯妇投砒霜杀死二少

    爷,此千真万确,何以大人不信?」。骆文斌知她自以为将死,世事再无所顾忌,

    这才敢出言顶撞,也不生气,和颜问道:「既然汝言之凿凿,那本官这里有几宗

    疑问,可否请汝解释一二?」。

    此时孟安已被拖到阶下,两个差人手执刑棍立於两侧,专待大老爷一声令下,

    便将要把受刑之人打个屁股开花。

    常婆见骆知县未及下令,转头问道:「大老爷有甚不解之处,尽请问来,犯

    妇知无不言」。

    「好」。骆文斌撚髯沉笑:「汝声言投毒於酸梅汤中,使小菊送去,欲治孟

    守礼死命,此间本官便有三个疑问。其一,据小菊交代,每晚饮用酸梅汤后入睡

    乃孟方氏之一贯,料来汝这做汤之人也是知道,既然如此,为何汝不怕误伤孟方

    氏性命呢?」。常婆似早想到此节,话音刚落便即答道:「其实大少奶奶这两日身

    子不适,已少饮此汤了,而那孟守礼酒醉归来正是燥渴之时,当会饮之」。

    「哦,是这样」。知县轻应一声,续问道:「其二,汝自称杀人之举乃为孟

    方氏报受辱之仇,以解自身愧疚,然欲在孟方氏房间杀害孟守礼,难道不怕牵连

    无辜,使方氏遭嫌背上毒杀小叔的罪名吗?」。「这……」。常婆一时为之语塞,须

    臾才支应道:「这一节犯妇到未曾想到,当时一念只想治孟守礼於死地,这……」。

    「算汝思虑不周好了……」。骆文斌一抖袍袖言道:「然令本县百思不得其解的是

    这第三条,汝既令丫鬟将有毒汤水送入,为何又自己端了莲子羹前去呢?汝曾言

    自身略通医理,当知砒霜虽为剧毒,却需一半时辰方才起效,而是时汝未过片刻

    便及赶到屋外,要说为了查看情形,怕是说不通吧?」。

    「这……」。此间常婆更是哑口无言。

    骆知县接着手指堂外欲待受责的孟安道:「此人方才说欲阻止汝喝下汤水乃

    是一时心有灵动所致,并不明其中就理。然本县审汝之时,门外一种乡亲,加上

    方氏与小菊皆定睛观瞧面带疑惑,而此人却低头不语神色颓然,显见他早已知悉

    个中情由,怎说与本案无关?」。言罢挥手对堂外扬声道:「尔等还不用刑,尚待

    何时?」。有堂官吩咐,那二位差人自举起刑棍。

    水火无情棍端的是无情狠辣,倘被其打上定便要皮开肉绽,孟安当下里急声

    叫道:「大老爷且慢动手,小的有下情回禀,还望听我一言再打不迟」。

    「拖了回来」。骆知县令下,自有那二人将孟安拖回掷於原处,知县观其神

    色知道受惊非小,冷言问道:「孟安,尔有何话讲务须详实,否则皮肉之苦旦夕

    便至」。

    「是」。孟安抹了一把额角冷汗,斜眼偷瞥,却未立即说话。

    「不可!此事万不可说」。一旁常婆跪爬数步惊悸道。

    孟安苦着脸望向她,言道:「常嫲嫲,此时此地我再难隐瞒,且嫲嫲时日无

    多,说句不中听的,也是该当她认祖归宗之时了,否则你百年之后,怕是……怕

    是连个上香之人也……」。「此事老奴不在意,安叔你听我一言,便让我将此秘事

    带入棺材如何?倘依得老奴,我便死也瞑目了」。常婆跪在孟安身侧苦苦求道。

    知县不想其阻了孟安供词,使人将常婆拉到一边,这才言道:「孟安,汝知

    情不报已是大罪,现今还不一五一十更待若何?」。常婆与孟安均知此事已无可挽

    回,尽皆双眼望向一旁呆立的丫鬟小菊。

    小菊初时见常婆挺身自呈罪责,心中不免幸幸,此间见二人竟然齐齐看向自

    己更觉蹊跷。孟安也还算了,常婆那双眼中竟似有种说不出的怜惜与伤感,更令

    她大惑不解,不禁纳闷道:「你……你们看我做什么?此事与我何干?」。

    孟安闻听此言,似做了个决定般转头面朝堂上,陈言道:「大人,我府丫鬟

    小菊实为常嫲嫲之亲生女儿」。

    「甚么?」。小菊此一惊非同小可,杏眼圆睁瞪着孟安,见他言之凿凿毫不迟

    疑,又扭头望向常婆,却见这老妇人以手掩口抽泣不已,个中辛酸溢於言表。

    「不可能,你们骗我」。此情此景,小菊惊诧过后竟是奇怒,陡然间站起身

    来,喝道:「我是京城赵员外庶出之女,因家事败落这才沦为孟府婢女。我……

    我我系出名门本是凤鸾,不过是一时落魄,怎会是这老乞婆的女儿,你们……你

    们休得造谣污蔑」。孟安摇头歎道:「小菊你莫要不信,当时你被孟老夫人抱走,

    后来常嫲嫲托我已打探清楚,便是给了赵员外做女儿。那赵员外与老安人娘家修

    好,为求一女贴身曾与老安人言及此事,是时常嫲嫲诞下一女,此事便着落在她

    身上」。

    「胡说,纯属胡说,你们……你们存心毁我」。小菊怎肯接受,大喝不止。

    「此间孟府已荡然无存,甚么出身名份有何重要,我作甚要毁你?」孟安摇头苦笑续道:「你左腿根部内侧有一梅花形胎记,因你属兔,颈上

    挂着半块玉兔佩子,可有此事?」。

    小菊登时语塞,急道:「这……这你是怎知?」。「此乃常婆述与我知,她委

    我找寻亲生女儿,自然要将关节托出,只是恁多年过去,体貌特徵已不足依取,

    只是那胎记却是抹杀不掉。且那另外半块玉佩尚在我这里」。说着孟安自怀中取

    出一块红绳系着的佩子。

    小菊劈手抢过,慌张张自颈上贴身之处解下另一块玉佩,两项对在一起竟是

    严丝合缝。当下她大惊失色,扭头望望一旁无一言半语之常婆,又转面看看下跪

    之孟安,双眼游离不定,口中夹杂不清,喃喃道:「这……这不是真的,骗我…

    …你们骗我,不……不可能,我怎么会是这老乞婆的女儿,笑话」。

    事实俱在,见她尤不自省,尚且出言不逊,孟安也颇为义愤,怒道:「小菊,

    不可如此说话,她是你亲生母亲,还不过去见礼」。「胡说!这老乞婆……谁来

    信你」。小菊虽自知无可辩驳,却依旧执拗不改。

    「没想到公堂之上居然审出一对母女啊,这倒是奇闻」。堂下一观审之人道。

    另一人愤愤道:「可惜这女娃好生不知礼数,亲母在此竟是不拜,且一口一

    个「老乞婆」,真不成话」。

    又有人歎道:「时下里世风日下啊,倘若这亲生母亲是达官显贵身价丰厚,

    料来她必会抢着个相认,而此时这位婆婆身犯死罪,她怕受牵连自然不肯承认了」。

    不乏聪灵之人,思虑沉吟道:「看这情形,那常婆像是早知她是自己女儿,

    那么……那么方才抢着喝那残剩的毒汤……」。他旁边一人似也听出关节所在,追

    问道:「你说什么?难不成这老婆婆是替……」。

    「嘘……」。一年长老者插言道:「莫要妄下结论,免得大老爷治你等妖言惑

    众扰乱公堂的罪名」。

    「呵呵……」。听到孟安和小菊之间对话,骆文斌撚髯笑道:「看来小菊身上

    果有那胎记无错了,如此说刚才方氏所言汝与孟守礼之私情确属事实喽?」。

    人身此处生有胎记,岂是他人所能知悉,既然方氏方才言及此事,现如今得

    到验证,便无异於她之供词被其证实。

    小菊倒似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闻言俏脸一扬秀眉高挑,冷声应道:「是

    又如何,守礼於我两情契合,早有了海誓山盟,若不是他身遭不测,现如今我怕

    已是孟府二少奶奶了也未可知」。「你……」。此时一直呆坐一旁的方氏突然喝道

    :「你……原来是你,是你和那廝狼狈为奸害我。自我入了孟府以来,可曾有半

    点亏待於你,为何……为何要这般害我」。

    小菊闻言一惊,面现怒色道:「甚么害不害的我不知道……」。话音未落,一

    旁常婆老泪纵横,哭叫道:「我的……小菊,你切不可和孟守礼如此这般啊,他

    ……他……呜呜呜……」。言至此处再也说不下去已是痛哭不已。

    「啪」眼见堂下一阵纷乱,大老爷拍响惊堂木,止住众人。

    堂下四人举目向骆知县望去,见他正自撚髯微笑,似成竹在胸。

    众人各怀鬼胎纷纷缄口,待大老爷示下,心中更暗自揣度,思量接下来如何

    应对。

    骆文斌轻笑良久,朗声言道:「原来如此,现如今本县已大抵知悉此事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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